经过韩伯文的介绍,韩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至少不是找一个礼仪大师或者强制性的精神控制类的天赋拥有者,而是让她切实感到愉悦才露出微笑的。虽然面上不显,但她向韩伯文的致谢十分诚挚,在她心里盘算着这两年或许可以把韩伯文当做朋友。
“好了,韩笑小姐,我们出发吧。”乐微笑着说道。
“好的。”韩笑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回应,半真半假。她这么做不仅出于礼貌,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是谢甲教她的,信任来源于尊重,而信任是一切良好关系延续的条件。
安和乐把韩笑带到一处训练场,这里她没来过,不知道是韩伯文的还是燕玄昼的。
“那么请您先试试我的糖葫芦吧。”乐拿出一根糖葫芦,递给韩笑,她还和韩笑不熟,不知道她是否和燕玄昼一样平易近人,所以用了您。韩笑微微点头,接过糖葫芦,轻咬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顿时她就觉得很是欢乐,想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想到了谢甲的笑容,想到了小鱼取来华丽的裙子,服侍她换上,然后拽着她转了两圈,满眼星星地说:“果然只有小姐才配得上这条裙子。”……一抹笑容出现在她脸上,她闭上眼睛,很是愉悦。
但当她刻意去想母亲和小鱼的死、将来要杀谢甲时,并没有如乐说的那样:觉得自己是无罪的,母亲和小鱼是被韩天临害死的,杀谢甲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糖葫芦掉在地上,用手抱着头,跌坐在地上,甚至出现几滴泪水,发出一声痛呼。(这是梦境之塔的意识为了防止谢甲变成韩笑后忘记了要在梦境中杀死“自己”设的禁制,谢甲在梦中一旦受到会让他忘掉任务的精神控制,就会因为头痛摆脱控制。)最后她昏睡了过去。
乐看到韩笑面色惨白倒在地上,顿时被吓到了,站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那慌乱的小眼神仿佛在说,不是我干的,我这糖葫芦真的没毒啊,还是安镇静,连忙上前抱起韩笑,羽翼张开变大,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两人笼罩其中,乐也没有办法,站在外面无事可做,只能吃一颗糖葫芦压压惊,虽然这个天赋对她自己没用,她天天笑嘻嘻的只是天生心态好。
而羽翼的环抱中,韩笑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始酣睡,安的眉头却皱了皱。因为以往的人,在进入她的羽翼领域中后感受到足够的安全感,都会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即使在梦中,至少脸上的神色和肢体动作会有明显变化,然而韩笑却没任何变化,没有笑容,没有皱眉,没有流泪,没有梦话,没有手捉脚踹,安安静静就像她根本没有情绪一样。
不过韩笑苍白的脸色变得正常了,抱着头的手还是在原处,但没有抱得那么紧了。情绪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但是这件事不急,毕竟还有好几年,也没有别的事要解决,至少她身体没问题。安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韩笑出什么问题,韩伯文不可能放过她们。她们长期和人心游戏,自然能看出韩伯文对韩笑的关心和重视,就算不是爱人也是挚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单方面的。
看到安的羽翼再次张开,而安的脸色如常,乐顿时松了一口气。两人也不说话,取来一张躺椅,这是平时师傅们训练徒弟有闲暇时会躺的。她们把韩笑扶到躺椅,各自用帕子擦了一把汗,又取来茶水,倒出一杯晾凉,让韩笑醒来的时候有水喝。
做完所有这一切,两人长出一口气。说实话,以前这两姐妹在贫民窟遇到十几个混混当街收保护费时都没这么慌。毕竟当时两人虽然嘴上说着好可怕,都快要吓哭了,腿都有些发颤,但还是干净利索地解决了所有混混。但今天乐居然被吓得不敢动了。两姐妹想到这也只能感慨,哎,还是贫民窟的规则造就人啊,玄昼弟弟都把她们养得胆小了。
过了一段时间,韩笑醒来,揉揉眼睛看到两人站在一边,特别是看到安的微笑,心下安定了不少。她喝了一口茶水,看到两人本来很悠闲松散的样子,一看到她醒了就站得笔直,乐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活泼,安也没有那么从容淡定了,韩笑就觉得好笑。“你们怎么了,这么拘谨干嘛?”
“韩笑小姐,您没事了吧。”虽然知道韩笑没事了,乐还是这样问了一句。谁知道这种大小姐有没有脾气,如果生气了还是让她现在发泄一下的好,不然现在表面上相互微笑,结果背地里捅一刀就不好了,毕竟听说韩家的人都情绪阴晴不定而又善于伪装。
“没事了。你们放松一点啊,也不用叫我韩笑小姐,就叫我韩笑吧。”韩笑露出了微笑,反而让乐更惶恐了。安为了防止乐失态,用一边翅膀扶住乐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她。
“那我们还要开始吗?”韩笑又问了一句。
“不用了,不用了。”乐连连摆手,但她略微放心,既然这样问了,大概这事是过去了吧。
“您方便说一下您为什么会头痛昏厥吗?”安觉得此事有蹊跷,还是决定问一下。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母亲的死,有些难过,情绪失控了罢了。”韩笑自然知道关于自己心中让自己杀死谢甲的声音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安和乐也是让韩笑先休息一下,她们则是将此事告知韩伯文。韩伯文听闻此事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因为这是韩笑必须要经历的。她如果想保住纯真的笑容,就必须进行这项训练,真正做到别人问她为什么笑时,她是因为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下午安给韩笑简单感受了一下她的羽翼领域,韩笑自然还是没什么反应,不过确实因为舒适感到心情愉悦,但并不能达到触发微笑之力的地步。安只能无奈放弃。
到了傍晚,三人约定了下一次会面的时间便分别了。在回去的路上,安忍不住和乐讨论了起来:“乐,韩笑小姐好像真的和其他韩家人不同呢。”
“嗯。但是她为什么吃了我的糖葫芦会那么痛苦呢?明明其他人吃完都一脸幸福啊。”乐很是不解,习惯习惯性地问安。虽然安的年龄比乐小,但乐天性乐天,还有些幼稚,所以一贯都是安照顾乐并为他解答疑惑。
“她不仅吃你的糖葫芦表现不正常,在我的领域中也表现不正常。她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安分析道。“在我的领域中没有发泄情绪,一种情况是她没有感到足够的安全感,另一种是她有发泄不出来的情绪。”
“什么叫发泄不出来的情绪?”乐问道。她觉得乐的羽翼真的很温暖舒适,让人感到安全感十足。她还没见过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有发泄不出来的情绪。
“就比如你做错了一件事,感到自责,但是所有人都安慰你说你没做错,然后你内心表面会被说服,就会觉得自己没错,但你做错事的结果就在那,你知道它在那,所以如果不发泄其实是无法解决愧疚的,但你又觉得自己没错,就无法发泄情绪。这种情绪能否发泄不在于是否有足够安全感,而在于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安回答道。
“哦,真是一个棘手的病人呢。”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她的情况毕竟特殊,让我觉得这种情绪无法发泄是因为它还没产生,但它却强烈到消除了她现在所有情绪。而且她还确信将来她一定会有这种情绪。我猜想是有一件事她不得不做,但如果说出来所有人都会支持她,但她自己却认为这件事是不对的。”安也对自己的推论感到无法理解,但这是最可能的推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