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洞外。
在迫害那只母熊的云长生被喊了过来。
他上山时还一脸不情愿,只差一点一点,真的只差一点点,那只母熊就和公熊搞上了。
离生出能偷袈裟的小熊熊就又近了一步。
可惜了……
“师尊,喊我来有何事?”
洞里没人回话,云长生在雪地里放了个蒲团,安静打坐。
四季山不兴跪拜这一套,师徒间也是互相见礼就行。
云长生上山十三年,唯一一次跪拜是跪一幅画,传闻四季山一脉就是画中人开创的。
风雪中安静的过了半日。
洞里锁链的声音轻微响动,林夕终于回过了神。
“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此次下山,若还想回四季山做那山中隐仙,那你只需记住一句话。”
“除了那几个至亲之人,这滚滚红尘你只是看客而已,就像看了一卷书,心中有喜怒哀乐,但看过了,看完了,也就结束了。”
锁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轻,像是怕被人听到。
“是,师尊。”云长生点头,表示明白。
这一次下山是处理隐仙一派唯一的俗事,不管是谁,不管天资如何纵横,总有生你养你的人。
修士要报那生养之恩,直至父母家人寿终。
就算自小是孤儿,也需报恩。
比如你是从小行乞,那些给过你银子吃食的人,就是你的恩人。
如果你从小是贼,那就欠了被你偷过之人的因果。
虽然只是几文钱,一个冷馒头,施舍和被偷的人也不在意。
但对于当时的修士来说,那是活命之恩。
孤儿还要查清父母是谁,是否在世,为何会将他抛下,迫于无奈还是故意为之。
如若是逃荒走散这种意外,那生养之恩还需报。
如若是自小被他们卖进了青楼这种,那因果就断了。
“师尊还有其它事交代吗?”
“修仙界强者为尊,多多比你强,所以万事多听她的。”
云长生:……
虽然表白之后,与那位蛊族圣女之事仍然八字还没一撇。
但要是最后在一起了,有林夕这句话,提前就把妻管严预订了……
按照林夕所说,云长生晋升化神需要百年。
那就是说这段关系里,他需要一百年后才能硬气起来。
而且一百年后还不一定打的过……
云长生想到这,突然感觉前路渺茫。
不过应该也没事,林多多虽然性格与林夕很像,但是要平易近人很多。
云长生定了定神,暂时默认了这个结果。
叮!
俩块绯色的玉佩飞了出来。
“只给了你杀伐之器,却未给你防御之器,今日就一并给你吧。”
“一块能护住肉身,一块能护住魂魄。”
云长生闻言接过悬浮在眼前的绯色玉佩,起身躬身行礼:“谢师尊。”
“去吧。”
“是,师尊。”
此去一别当有百年。
云长生最后看了一眼四季洞。
当时和林多多说,他与林夕是互相迁就,不过是骗他人也是骗自己。
一百年时间,应该能够将这份“迁就”冲刷至尽。
到时回山,师尊依然是师尊,真正的师尊。
那些忤逆的想法,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去吧,去经受与至亲的离别。”
“那下一次离别,或许你能很快走出来。”
四季洞里安静了下来。
云长生摇了摇头,下山,看见两只熊又和狼虎搞在了一起,颓然一叹。
时也命也,偷袈裟的熊是没戏了。
回来时两只熊要是没修炼出妖力,那就该老死在这了。
他目光穿过一层层林木,眺望远方。
家这个字,既陌生也不陌生。
在此界刚刚有意识的时候,还在这一世娘亲的肚子里。
那时脑子可能没发育完全,想事情多想几分钟,就会头晕目眩。
旁边还有个胖小子挤占生存空间,不时踹他两脚。
云长生好不容易回忆起几句道德经,看看这辈子能不能修炼这门穿越者必备神功。
结果刚想起两句,就又累的睡着了。
隔壁那个胖小子在他睡着后,不知道怎么折腾的,把俩人都弄得脐带绕颈,缠了好几圈。
差点让俩人英年早逝提前领盒饭。
云长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脐带折腾好,那几天这一世的娘亲天天喊疼。
隔壁那胖小子越长越大,也越喜欢瞎折腾。
最后把俩人折腾的早产了……
胖小子云逸是大哥,云长生是小弟。
重见天日时,云长生视力模糊,但也隐约辨认出,周围之人穿的是古装。
想了想道德经屁都没有修炼出来,那这莫非是武侠世界?
于是憋着一口先天之气,脑海里想要回忆起绝世神功的口诀。
可是想来想去就记得八个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他憋着气不哭,他娘可是急坏了。
最后被稳婆啪啪几巴掌下去,屁股都差点被打裂,云长生那口先天之气“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本该是武林至尊,有望突破破碎虚空境界的至强者,最终就这样毁在了稳婆的手里。
从那刻起,他的大侠梦也碎了。
出生两天后,爹死了,他与云逸被人说,八字克至亲。
虽如此,一家人倒也能勉强支撑,日子虽清贫,但也能过。
再后来,天下乱了,强盗,山贼,反贼,官府……
“呼……”
云长生叹了口气。
就算以此时的心境,回想起那段兵荒马乱的时光,他的心绪还是会起伏波动。
“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月白色道袍一晃而过,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夕在闭关,那来人就是林多多了。
云长生点了点头,追着那道绝美出尘的身影上了山。
“你那双丝袜我弄干净了,不过穿着好像有点不合脚,才穿了一次,就撑大了很多。”
“……本就是如此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弄坏了。”
“你是喜欢我平时一直穿着,还是偶尔穿?”
“如果可以,当然……”
“哦,偶尔穿就行吗。”
“……”
你拳头大,你有理。
俩人在瓦房里收拾着东西,林多多翻到那根白色蜡烛,想了想,还是放进了储物戒指里。
衣物的话,他们身上的衣物都是法器,不斗法,不去危险的环境,等闲不会坏,也不会脏。
所以带几套备用就好。
蓝天白云。
带着湿气的洁白云彩与飞剑上的俩人擦肩而过。
日光在身后追逐,偶尔能见到飞鸟。
有时对面雷霆闪烁,还要绕路飞行,压低飞剑,回首望去时,能看到七彩的虹光。
“师尊,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云长生张了张嘴,冷风直接往他嘴里灌去,再多说两句,喝风就能喝饱。
修仙者赶路他见识过。
如他这种筑基期,遁光一起大概和前世上了高速差不多。
要是脚下踩一件法器,比如扇子飞剑大刀之类的,速度可能和油门踩到底的超跑差不多。
而像林夕这种渡劫大能的话,直接碎裂空间,这一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管是千里万里还是千万里,都是一瞬间之事。
以上两种赶路方式都让他很舒坦。
而林多多的……
他开着防护罩,结果风把护罩都给吹裂了。
林夕给的那块护住肉身的绯色玉佩,此刻已经在闪闪发光。
要是没有玉佩,这飞行速度估计能把他肉身干碎。
如果下面有人抬头望去,大概能看到一道流光,biu~的一下,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然后留下某某仙人路过此地降妖伏魔的传说……
云长生此刻明明搂着纤细柔软的小腰,鼻翼里是淡雅如兰的体香,但却没功夫享受这种艳福。
太快了,他有点晕剑……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俩人是分开遁走的。
后来林多多嫌弃太慢,又想照顾云长生的面子,就提出俩人共用一柄飞剑。
然后她一脸淡然的背手站在云长生的飞剑上,背地里却在偷偷踩油门。
几个法决下去,速度就超出了云长生的掌控,好几次差点撞到山上。
有一次还把一个正在闭关修炼的修士洞府给撞了,好在这个修士修为不高,只有元婴。
经过与林多多的“友好协商”,答应了不计较此事。
看林多多很急,云长生就很有眼色的把驾驶位让了出来,然后就是此前的一幕……
【师尊,对不起了,比起在飞剑上吐出来这种丢人的事,我宁愿挨一顿揍。】
云长生搂着纤腰的手缓缓上移,穿过柔软的小腹……
“云长生!”
飞剑猛然一个急刹。
啪!
某人还没摸到,两只手就都挨了一巴掌。
林多多转过身,声音透着几分寒意。
抛弃了师徒这层身份后,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有本事你去摸林夕的熊熊!
哦,摸过了。
云长生生辰那天,林夕以林多多的身份出场,可能没想到会遭遇这种事,所以也就没有多警惕……
“我以为你十三年没有见到亲人,会很急,所以飞的快了一点。”
林多多说着话,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于云长生真的把她当成了蛊族圣女这件事,她其实挺开心的。
但对于云长生越来越逾矩的做法,她也有点不习惯。
这可不是被心魔影响。
云长生现在很清醒,他是在意识清醒的状况下做出的这种事。
如果是在心魔影响下,做了逾越之事,林多多心里还能勉强接受。
但是清醒状态下如此行事,总觉得太过轻薄了点,像个登徒子。
不符合隐仙一脉淡看天下事的心态。
其实翻译一下林多多此刻的心态,大概就是对于云长生的轻薄行为很不爽,想找机会收拾他一顿……
“师尊,其实慢一点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十三年未见,自然也不差那三天两天的。”
“好吧。”
林多多选择妥协。
一艘美轮美奂的大船凭空出现在了蓝天白云间。
巨大的船帆上绣着一只六翼蛊虫,船身上到处挂着各色丝绸,船上的地板是红木的,里屋铺着暖玉。
桌子上还有灵果灵茶,还有几枚用来解闷的玉简。
云长生毫不犹豫的抛弃了飞剑,白色遁光往船上遁去。
这才是修仙者正确的赶路方式啊!
之前那种飞剑速度,韩跑跑或许会喜欢,对于云长生而言却是太快了。
他又没有招惹仇敌让人追杀……
“耽于享受。”林多多教训了一句,遁光同样往船上而去。
云长生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见。
这不是享受不享受的问题,实在是林多多飞剑的速度,对于他这个小小筑基期来说,有点太快了。
“师尊,饮茶吗?”
“饮不饮茶先不说,我们还是好好说说刚才的事。”
“没经过师尊同意,就行轻薄之事,确实是我不不对,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云长生心态很好,毕竟这是早有所料之事。
“这一路上自行压制心魔。”林多多说完,把鞋袜脱掉,拿出那双黑丝穿上,然后坐在了云长生对面。
云长生:……
“……师尊”他开始扮可怜。
“多多。”语气尽量轻缓。
“圣女殿下。”已经在恭维了。
林多多没有言语,还顺手把那身月白色道袍给换成了湖蓝色的长裙。
长裙贴合着身体,一身云淡风轻的气质。
偶尔黑丝大长腿尽情舒展,一瞬间,出尘飘渺的气质里融合了几分妖娆魅惑。
就像是堕入了地狱的天使,倔强清纯圣洁,周围所有的恶魔都在渴望她的堕落,将她撕扯。
黑色灵力无声无息的蔓延。
林多多斜睨了一眼。
云长生心口亮起七彩的光亮,将心魔镇压。
“师尊,修行有所获,我去闭关整理一下。”
“我虽只有化神,且进无可进,但在修行的理解上,还是比你强很多,你既有所获,那今日我们就论道。”
云长生:……
他此刻宁愿挨一顿揍,也不想受这种折磨。
化神化神!
别让他有一天把修为超过去!
黑色灵力再次蔓延,清明的思绪中顿时多了很多不健康的内容。
比如那合欢宗御鼎法……
再次清醒时,云长生选择割地赔款。
“师尊,下次不经过你同意,我再也不会如此行事了。”
“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林多多扬了扬光洁的下巴。
拿捏了。
一双黑丝小脚塞进了云长生怀里。
心魔完全爆发,到时遭罪的是林多多,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那满是欲望的眼神,会让她很不舒服,需要她武力压迫才会止步。
而此刻的云长生眼中爱慕与欲望交缠,会喜欢与她亲近,却也会因尊重和爱慕而点到为止。
“怎么了?”
林多多拿起茶壶倒了杯灵茶,蒸汽升腾,唇瓣微微启开,对着杯口抿了抿。
她黑丝小脚仍然在云长生怀里,却没有遭到往日的玩亵,袜子仍然整整齐齐,没有粘腻。
“没什么。”云长生沉默了一会儿,感受着手中丝滑的触感,手像是摩挲一块暖玉一样抚摸着小脚。
“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能与我说说嘛?”
“当然。”
离家越近,封存在意识深处的记忆也就越清晰。
望着船下的小山村,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记忆一下子被触动了。
“师尊带我上山那一年,村里饥荒。”
他像是在说一个与其无关的故事,声音淡淡的。
兵、民、反贼。
蝗灾,饥荒。
冻的瑟瑟发抖的夜……
十多年前,在下方这个名为楚国的国度大乱之前,天灾不断,蝗灾,洪灾,地震。
很多人活不下去了,只能成为流民,一路走,期望有个能活命的地方。
云长生的村子里也闹了蝗灾。
那些年除了地主家,普通人家只能勉强度日,没有存粮。
那年冬日又下了雪。
家家户户有东西吃时,都是关着门躲着吃,桌上要放一把刀。
后来有老人冻死饿死了,后辈把老人葬了。
隔天后,墓被撅了,老人的尸体没了……
再后来,有人冻死,也就不葬了,放在家里发臭。
过了半个月后,村里开始有老人失踪,对外说是死了,葬了。
如果有人路过村子,不过夜还好,过夜了,人就没了。
慢慢的,村里又有孩子失踪……
太乱了。
有个很有威望的人立了规矩,每家每户都要有人传下香火。
这个规矩出来后,每一户人家的长子都活过了那个冬天。
云长生的娘亲带着云长生,大白天的,拉着他去见了另一个寡妇人家。
那个寡妇家里有一儿一女,女儿跟云长生的娘亲走了,云长生则留在了寡妇家。
半夜里。
两家人偷偷见了面,两个寡妇抹着泪,让云长生和那个小女孩快跑……
云长生听话的点了点头,带着小女孩跑出了村子。
那时的他无力阻止这一切,只能跑。
以前是小胖子的云逸已经饿的面黄肌瘦,他说想要代替弟弟。
他知道一个孩子在只有积雪,寸草不生的环境下,几乎活不下去。
云长生拒绝了。
兄弟俩抱着抽泣了一会儿,分离。
云长生剪去了小女孩的辫子,喊小女孩羽弟弟。
俩个人一路漂泊,在雪地里翻着草根,手上的冻疮在流血,然后在低温下结痂。
后来遇到了一群流民。
他们听说云长生识字,就把云长生和羽弟弟带在了身边。
他们去找了笔墨纸砚,让云长生把他们的姓名写在纸上。
一群流民确实比俩个小孩厉害。
流民们有自己的地盘,晚上弄点草根树皮煮一大锅汤,大家分着吃,勉强能混一天。
走的时候把这一片地方的树皮和草根全部打包带走,后面有几个小孩和落单的流民只能眼巴巴看着。
他们身上有伤有病,已经严重影响了出行,流民队伍不要他们。
有不落忍的留了点树皮草根,却也只能让他们顶两天。
在这乱世里,终于还是碰到了劫匪。
一群流民什么都没有,但劫匪们还是要劫。
人在乱世里本就是货物,是资源。
劫匪驻扎的地方有好几口大锅,里面是一些碎骨头渣,锅里浓稠的水在沸腾。
流民队伍里的大人们站了出来。
他们看着队伍后面的小孩,这些小孩,有些父母已经死了,有些父母就站在队伍的前面。
还有些小孩是流民们因为同情心泛滥收留的。
每个小孩怀里都有一本小册子,背后背了一袋树皮草根。
“老子叫李二狗。”
“老子叫钱三。”
“老子大名叫做张天龙。”
“……”
流民们报着名字,声音杂乱,然后对着身后所有孩子喊道。
“都给我跑,分散跑,如果能活着,祭祀的时候记得喊我们一声爹,我们的名字都记在了纸上,别叫错了!”
只有爹。
因为流民队伍里的女人还能活命。
劫匪们也默契的没有杀女人,除非有女人反抗拼命。
说是劫匪,其实比流民好的有限。
这架打的一点也不热血。
所有人都有气无力。
走路都费劲,更别说跑了。
没有喊杀声,因为那样很浪费气力。
拳头打下去打不死人,需要用尖锐的物体攻击脆弱部位。
流民们有刀,劫匪们也有刀,但不管是镰刀剪刀还是砍刀,都是少数人才有。
其余人手里是石头和木叉子。
还有人拄着拐大喘气,但还是一步一步往劫匪面前走去。
人是两群人,却都落了难,一群落了难的人为难另一群落了难的人。
雪地被溅红了。
所有小孩早就开始跑了,跌跌撞撞的。
羽弟弟和云长生最终还是分散了。
半个月后,云长生终于迈过了荒芜的山进了城。
城里确实比山里的村子好,原住民没有饿死的,但流民们来到城里,依然需要争抢,才能活命。
云长生与一群人抢一个白面馒头。
吃了很多树皮,他的胃已经消化不动了,肚子撑的很大,每次如厕是一种折磨,他非常需要这个白面馒头。
他抢到了,以被打的半死为代价。
在奄奄一息之际,他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林夕。
【师尊不喜的事情我不做,师尊不许的事情我不碰,师尊是神圣的。】
因为他遭遇了太多的苦难,所以他无比虔诚的感恩收他为徒的那个女人。
“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下山去吧!”
原来这是师尊不许的吗?
原来是他误会了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亵.渎师尊!
你该死!
云长生你该死啊!
赶紧给我去死啊!!
你怎么可以有这么龌龊的念头!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你就是想上她,承认了吧,快承认了吧。】
【哈哈哈哈哈,你不想亵.渎她吗,那我就让那些龌龊的念头日日夜夜在你的心里徘徊!】
【不管是清醒还是我占据上风,那些龌龊的念头你都将挥之不去!】
【哈哈哈哈,把喜欢当成迁就,你是来搞笑的吗?】
【我就是你,我想的,就是你想的,快承认了吧,快承认了吧,哈哈哈哈!】
黑色的灵力在蔓延。
将整艘船只包裹。
说话声早就停止了。
林多多任由云长生在她肩上撕咬,她只是轻声安慰着,素手一下一下拍打着云长生的后背。
“不是你的错,是我允许的。”
“是我答应你,做你的道侣。”
“是我答应你,会对你负责。”
“是我先把你压在身下,亲吻的你。”
“是我让你给我捏的脚。”
“这些都是我答应过,并且允许你做的啊。”
“不怪你的。”
“真的不怪你。”
“不要再责怪自己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圆月,星河。
一艘很大的船漂浮在夜空中,船上装饰繁复,漂浮着淡淡雅香,像是女人家的闺房。
黑夜中白云悠悠。
船行驶的很慢,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像是怕吵到什么人。
船板上。
桌上灵茶早已冷却。
一少年头枕在女子膝前,他不时皱着眉,身上月白长袍被冷汗沁湿。
柔软的手掌轻抚过少年的眉,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
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除了少年的呼吸声之外,周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安静的像是一副笔墨渲染的画卷,只有景,没有声。
片刻后。
画面突然动了一下,少年的手胡乱摸索了一下,女子将手递了过去,与他相握。
像是抓到了心中所有,少年整个夜晚都很安静的睡着。
许久,东边不知何时升起了一抹鱼肚白。
女子见少年没有醒,抬头看了一眼,船上某个阵法启动,船顶模拟着夜空,船上再次变成了黑夜。
这一睡,再醒已是三天后。
他睁眼时船顶夜空缓缓散去,看到女子容颜有些疑惑:“师尊?”
声音有点哑,所以嘴边多了杯温茶,冷热刚好。
云长生喝了茶润了润嗓子,起身将茶杯放下。
“给师尊添麻烦了。”
“给我讲故事,结果讲着讲着就睡着了,可能是你一直分心压制心魔,有点累了,所以这次睡的有点久。”
是这样吗?
云长生怔住,只是睡了三天睡的有点迷糊,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好像……”
“嗯,睡的有点不老实,好像还做噩梦了。”
“……?”
云长生虽疑惑,但也没有反驳,师尊既然说是噩梦,那就一定是噩梦。
只是眼角余光瞥了眼林多多的肩头,那里的衣裙皱巴巴的。
“还梦游了。”林多多再次给出解释,身上一闪,湖蓝色长裙变成了月白色道袍。
船体突然轻震。
云长生只觉手上的储物戒指一热,那柄云雪剑突然出窍。
船下亦有剑鸣声响起,与云雪剑交相辉映。
剑光道道,从天空垂落,带着锋芒。
云雪剑颤出几道剑鸣后,绕着整艘船飞了一圈,然后飞回了储物戒指。
“师尊,这是?”
“可能是雪云剑这一代的主人刚好路过此地。”
“雪云剑?”
“云雪,雪云,本就是雌雄双剑,云雪是天雪的佩剑,雪云是天云的佩剑。”
云长生:……
天云和天雪这两位隐仙一派的老前辈玩的还挺花,身上的剑居然是情侣剑。
他也没有多想,动静之间,又变成了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
“师尊前些日子赶的这般急,这会儿怎么有空欣赏这山山水水了?”
云长生看着不知何时坐在船沿的林多多,走过去与其坐到了一起。
“早就说了,以为你十三年未见亲人,心里很急,所以我赶的快了一点。”
林多多一双玉足悬空在船沿,语气凉凉的。
都三天了。
你那未婚妻都已经到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狗血。
和你写的话本一样。
她心里吐槽了几句,美眸看向云长生的目光有一点不善。
要不是这家伙晕剑,怎么会赶不上!
那未婚妻到的那天,就是这家伙在船上对她又啃又咬的时候!
“这么飞,得要什么时候到啊?”
“嫌慢?那就加速!”
船速陡然加快,刺破了云霄。
由于船身宽敞,就算加速,云长生也没有晕船。
这让想看他出糗的林多多很不爽,怀疑前几天的晕剑是装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多一个未婚妻。
可能是千里,可能是万里。
船速太快,云长生也不知这船一下子飞了多远。
两个时辰的功夫,那座山,那个村,已经到了。
林木郁郁葱葱。
一眼望去有好几颗参天古树,古树很粗,需要两三人合围才能拥住。
远处炊烟袅袅,参差不齐的坐落着百多户人家。
家境好点的屋子敞亮,有个大院子,养了鸡鸭鹅,有几家还养了几只羊,地里重了点小菜。
家境差点的只有破茅屋,勉强能住人。
如果没有饥荒,这里的人主食吃的是窝窝头,肉的话,祭祖过年会用到。
几个村民背着锄头路过,见林多多和云长生打扮不似山里人,就回头多看了几眼。
有人还笑着问道:“来探亲的?”
“是啊。”云长生亦是笑着回应。
几个村民暗自嘀咕,该是哪家小子混出息了,来这里接家人去城里住。
说着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艳羡和酸意。
“娘的,看看人家,再看看俺家里那小子,三天两头就会打架,回去就收拾他一顿!”
老子打儿子不需要理由……
云长生替那小伙子默哀三秒钟。
“师尊,到了。”
“嗯。”
俩人走着。
林多多看着前面那户人家,没有山中大户那样敞亮,却也不寒酸。
中规中矩。
云长生推开了那扇装满了他幼时回忆的门,看见有晒年轻女子衣物,笑了笑。
当初那个说要代替他去流浪的大哥,看来已经找了大嫂。
这种感觉很新奇。
山中十三年恍如一瞬,却原来已是这么久了。
当初在一旁折腾的他脐带绕颈,又害他提前一个多月出生的胖小子,已经娶妻了啊。
“很好看吗?”
“嗯。”
“淫贼。”
云长生回过神,这才发现看的入神的,是一件肚兜……上面还有可疑的痕迹没洗干净……
大哥……厉害……
家里此刻没人,应该是做活去了。
云长生脚步不再轻缓,心情莫名的有些迫切。
林多多安静的跟在身后。
慢慢的听到了说话声。
山民们一边干活一边闲聊。
云长生扫了一眼,立刻见到了那个还留有三分颜色的妇人。
比记忆里苍老了。
岁月终究是败了美人。
脚步陡然加快,他过去,拍了拍妇人的肩膀,然后笑着道:“来,娘亲,听话,啊~张嘴。”
“小逸?”
“混小子这衣服花了多少钱!这料子,这做工,你不打算过日子了是吧!?”
梨娘还想说教,嘴里一凉,一颗丹药进嘴,入之即化。
“小逸?娘亲再看看我是谁?”
云长生走过去,与妇人相拥,交颈,脸颊贴着妇人眼角细细的皱纹,轻轻摩挲。
他目中闪过追忆,带着淡淡的孺慕,很淡,也很纯粹。
“小……小……朗?”
声音颤抖着。
“是我啊,娘亲。”
“娘亲为何没有搬家啊?”
云长生知道自家娘亲很不喜欢这个村子,虽然当时的人是为了活下去……
且有师尊关照红尘一派的那位仙人,他以为梨娘此刻应该在城里过着还算不错的日子。
没成想问过师尊后,却得知还在这小小山村里。
“怕你……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