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
净土寺。
佛像之下,一个个信徒烧香礼佛,目露虔诚之色。
寺庙的深处,两个穿着白色僧袍的人盘膝坐着,一手拿着念珠,一手拿着木鱼。
“玄慈师叔的尸骨还是没有找到。”
“那就不找了。”
“玄慈师叔圆寂前,好像杀了许多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们已经与玄慈一同前往了西方极乐。”
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僧说了句,然后不再说话。
另一僧人想了想,继续道。
“武极施主依然在海上寻找,不过大海无定,他想让我寺帮着一起找找。”
“阿弥陀佛,找得到是缘,找不到亦是缘。”
“是。”
俩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到了最后,只能听到念珠滚动的嘎吱声,还有木鱼敲动的声音。
香火没过了俩人的身体,最后随着微风飘了出去。
……
……
四季山山顶。
洁白的雪花又一次覆盖了整座山峰。
宅院里,刚刚洗完澡的林夕只穿着里衣,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
寒风从院外吹了进来,很冷,她却张开双臂,享受着寒风拂过身体的感觉。
“果然还是冬天最好,月儿有眼光。”
自李月晋升合体期后,山顶的天气就一直维持在冬季。
不管是某太师尊,又或是正在修炼冻结之道的徒孙,都很喜欢雪花从天际落于人间的美景。
云长生也不与她们杠。
既然喜欢雪,那就一直下雪好了。
一直到寒风将湿润的长发冻住,张开双臂的林夕才回过神。
她摸了摸脑后的长发,感觉有点硬邦邦的。
轻轻掰了下,还能听到冰面碎裂的咔嚓声。
“都这么多年了,不会是赖在里面,不想出来见我吧。”
林夕朝着四季洞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眸光眨了眨,丝丝缕缕的白雾在她脑后飘荡着,冻结在一起的长发慢慢变得顺滑。
风吹过时,她套了条天空蓝裙子,将束腰缠绕好,那长发随着裙摆一起随风扬起。
冰雪似的美人收回看向四季洞的目光,她走向秋千,有些慵懒的坐了上去。
最近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
她有些迫切的想要再见到云长生,后来想了想,或许云长生近段时间就要出关了。
可要是打扰了云长生修炼,让那男人觉得厌烦。
到时太上忘情的理性压倒了感性,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于是林夕每次走向四季洞,在门口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又回了宅院里。
“最后一定都会好起来的,对吧?”
秋千摇晃着。
三千青丝遮住了林夕的半边脸。
裙摆下,她两条修长的玉腿交叠在一起,放在小腹上的白嫩小手正在抚摸一个木雕。
像是在回应林夕的话,木雕发出轻微的光芒。
“已经有意识了吗?”
“你说,我们都是林夕,那人干嘛要分的那么清楚。”
“还有啊,你把这身子弄成这样,他每次摸我一下,我就有些受不了。”
“师尊的威严真是一点都没有了。”
“不过这种感觉……嗯……其实吧……也还好。”
“我弱势一点,他好像更喜欢了。”
“林多多,林夕,呵呵,咱们都是林多多,也都是林夕。”
她一个人碎碎念了很久。
木雕也散发着微弱的光,一直回应着。
林多多又或者是林夕,这对云长生而言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直到如今,七情花中那两道身影也是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当年那朵红花一直开不出来,林夕也曾一度怀疑自己的身份。
直到心魔散去,她才不再纠结这件事。
林多多就是林夕,林夕就是林多多,她是如此认为的。
如今看来,她手里的木雕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看那男人是故意的。”
“喜欢这个调调,就早说嘛,以后每次行夫妻之礼,我多分几个分身出来。”
“一个傲娇,一个清冷,一个弱受。”
说到这,她又翻了翻玉简,看着云长生写的话本,观察着那男人的喜好。
“这是他有心魔的时候写的?”
“玩的真变态!”
“不过真要是喜欢,爹爹我也不是不可以叫。”
木雕闻言,又闪了一下光。
林夕玉手抬起,一巴掌拍在了木雕脑袋上,然后低声念叨着。
“看什么看,当初就属你叫的欢。”
“结果那男人后来天天折腾我,想让我也叫。”
木雕继续放光,像是在反驳。
林夕小嘴一撇,看向了别处。
“我当然还没叫过。”
开玩笑。
她铁骨铮铮林师尊,怎么会喊出如此羞耻的称呼。
她可是师尊。
论年龄,云长生该喊她祖宗。
不过,祖宗好像太显老了。
“下次让他喊娘亲。”
“……?”
木雕微微闪烁,像是在说,玩的比她还变态……
俩人其实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所以和自言自语其实差不了多少。
林夕说着林多多死后发生的事。
林多多问为什么不把记忆共享给她。
“这样才更像两个人啊,那男人心里老变态了。”
“……”
木雕不再闪烁,宅院里安静了一会儿,树叶的阴影像是一幅画,风吹过时沙沙作响。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被他弄得很复杂。”
“你来自于我,想要把你找回来,那当然是要我来想办法。”
“当时就只是一个化神修士,找到的方法能管用才怪了。”
“还把自己弄得要死要活,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过当时我好像想着飞升来着。”
木雕又开始泛光。
林夕闻言,把木雕放在了一旁,不再理会。
怎么就变成了都是她作的?
不在情劫中很了不起啊?
过了一会儿后,她又将木雕拿了回来,一丝一缕的灵力渡进了木雕里。
“你在那碎魂里留了什么?”
“哦,你大概也是不知道的,也许只是块空白的,没有任何记忆的碎魂。”
她轻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在秋千上翻了个身,将身子侧了过去。
“应该是单纯的阻拦我飞升?”
“你也没察觉到心魔,不知道那时的我不能飞升吗?”
“也对,你只是不在情劫中。”
冬日里苍白的雪花落下,一人一木雕就这样聊到了天黑。
在修仙界,有独立意识的分身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
只要还认同我是我,那本尊也可能不会再去管。
有点类似于斩三尸那种,三尸每个都特立独行,善尸恶尸不管是性格上,还是处理事情的方式,都是两个极端。
但他们又都不会否认自己的身份。
林夕对此也不是很在意。
谁让自家男人玩的这么变态呢?
“好久没看雪了吧。”
黑夜里,林夕将木雕放在了风雪中,就安安静静的修炼了起来。
夜里的四季山很是寂静。
在猴子的调.教下,夜晚的四季山没有哪个动物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到了后半夜,风雪停止。
云往外面散开,露出狡黠的月光,还有满天繁星。
丝丝缕缕的雾气已经开始出现,一点一点的将四季山包裹。
到了清晨,白色的晨雾弥漫了整个四季山。
不用法术,只用肉眼去看,只能看见身前五六米,再远一点,就看不见了。
“走了,带你逛一逛四季山。”
“最近山里多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晨雾散开了些。
正在修炼的林夕睁开眼,眸光莹莹,像是一汪湖水。
她起身,将裙摆上压出来的褶皱抚平,然后拿起木雕。
看见宅院外的雪,很是干脆的将鞋袜一脱。
洁白的积雪淹没了同样洁白的雪足,踩上去很柔软,带着一丝丝熟悉的冰凉。
蓝色的裙摆拖曳在雪地上,当裙摆离去,之前被遮住的雪地上就留下了一个个纤细小巧的脚印。
在前方行走的女人头发依然披散着,墨色长发随风而舞,她偶尔蹦跳一下,跃过几个山石。
有时山峰与山峰之间相离太远,又懒得绕路,于是雪足踩着虚空,轻飘飘的飞了过去。
身影落地,继续向前。
苍茫白雪中,玉足抬起时粘着雪,她步伐轻盈,那行走舞动的身姿,似是雪中的精灵。
直到一抹鲜血飞溅,这副唯美的画面才被打破。
“相公用灵泉种了些瓜果蔬菜,月儿又用这些菜喂了兔子。”
“我跟你说,这兔子味道真是一绝。”
“哦,对了,月儿是相公的徒弟,很飒,是个女侠。”
“她做饭的手艺比蛊族那些厨子强的多。”
“不要纠结很飒这个词,相公闭关前怕我不安分,又写了很多话本给我打发时间。”
“那男人小气的很。”
“十本有关于师徒的话本,有九本都是师尊口是心非。”
林夕将兔子洗净,点了一堆火烤了起来。
香味慢慢开始弥漫,兔肉上一层油在那滋滋滋的响。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林夕将火扑灭。
她坐在地上,宽大的裙摆扑散,遮住了赤着的双足。
玉手拿起兔肉,宛如花瓣的樱唇微微张开,洁白贝齿撕下了一块肉。
腮帮子鼓动,美滋滋的咀嚼了几下。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如果是月儿来做,那味道要好上好几倍。”
木雕浮现暗光,用尽全力的背过身。
“……不好意思,忘了。”
林夕语气略有些尴尬,然后将味觉共享了过去。
寒风吹过,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木雕的神情好像变了变,与此刻的林夕一般,有些慵懒。
一只兔子三下五除二的进了肚子。
火堆上被浇了一盆凉水。
抱着木雕的身影继续向着山下走去。
“云雪,都说了不要离四季山太远!”
嗖。
秀气的长剑刺破海浪,飞回了四季山。
见到木雕时,小萝莉剑灵有些亲昵的用剑尖蹭了蹭,就又跑出去撒欢了。
“两百年了,这丫头心智一点都没长。”
木雕上一层光浮现。
林夕点头附议。
“确实挺乖的,就是有时候太蠢了点,一点都不像是我带出来的,”
她抱着木雕走到了山脚桃林。
雪白的下巴轻轻抬了一下,指了指桃林里长了漆黑果子的桃树。
“桃树入魔了。”
“入魔的原因你绝对想不到。”
木雕晃动了一下,在林夕怀里转了个身。
见到被塞进了树洞的猴子,木雕顿时不动了,像是被震惊了一样。
许久后,她又浮现出一阵光。
“对的,就是当年那只猴,没想到吧,咱四季山竟然能有活好几百年的灵兽。”
林夕说完后,又指了指另一棵桃树。
“还有这棵,刚诞生就有了灵智,要是化形了,那也是万年一见的绝世天才。”
“对了,那棵很高很壮的是红杉。”
“本来以为会是桃林里其它桃树先开灵智,没想到被一棵红杉给占了先。”
林夕坐在巨石上,与木雕一起看了会儿猴片。
木雕起初还想抬起手将眼睛遮住,过了一会儿后,就和林夕津津有味的看了五个时辰。
天色暗下来时,一阵幽光浮现。
“不用大惊小怪,这又不是凡间,第二天不起床,就会被梨娘念叨几句伤身体。”
她轻声嘀咕了两句,又在巨石上坐了好几天,说着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
两个月后,猴片才结束。
奄奄一息的猴子被放出了树洞。
他双眼看着远方,双手合十,袈裟披在了身上。
淡了,都淡了。
一切皆是空。
一阵金光闪烁,佛法又更近了一层。
“不用大惊小怪,这猴资质确实不错,还和佛很有缘。”
“不过不要对他太客气。”
“这猴典型的欺软怕硬,当初我变成了凡人,他竟然拦着我吃肉。”
“忘恩负义!”
幽光闪烁,像是在点头附和。
林夕是吃货,林多多自然也是,只是当初匆匆百年,她向云长生展现的,自然是最美好的一面。
温柔、包容、印入骨髓的爱意。
同样的,当初的云长生所展现的,也是自己最好的一面。
整整一百多年,俩人也就在小镇上进行过冷战。
吵架这种事情,更是从未有过。
很唯美,很美好,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轰隆隆。
海浪涌来,推着四季山前行。
鱼跃高空,下落时将海面砸出一个水坑。
晚霞再次遮蔽了天空,回首望去,山顶飘着雪,山里的迷雾又一次开始蔓延。
天空暗沉下去时,那黑白的线条勾勒出了四季山的轮廓。
海水翻滚。
海面不时冒出一个巨大的气泡,然后砰的一声炸裂。
就像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下面呼吸。
海中的气压变得有些不稳定,一群海兽不去追逐灵气潮汐,反而像是忽然遭遇了什么敌人一般,没有任何规律的四散开来。
不管是从前的深海霸主,又或是小鱼小虾,此刻都同样的渺小。
它们都只是猎物,而猎人只有一个。
海面上又是几个巨大的气泡浮现,这些气泡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上,看着很小。
离近了瞧,却感觉比房屋还要大。
这次气泡炸裂后,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
海水开始倒灌进漩涡里,所有正在逃跑的海兽挣扎着甩动尾巴,想要跑的更远。
但不管它们如何用力,身体都仿若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诞生了灵智,有修为在身的海兽们目露惊恐。
有些拥有传承的海兽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龙醒了。
底下的大家伙可能是翻了个身,可能是嘴馋了想要打打牙祭。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睡了许久的龙起床了,想要出门溜达溜达,这都很正常,也拦不住。”
林夕将木雕拴在腰间,绣鞋在泥泞的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她手持俩柄长剑,身影在山林间几个纵跃。
由于速度太快,偶尔裙摆被枝条勾住。
那枝条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立刻发出嘎吱一声的哀鸣,然后断裂成了两半。
木雕发出幽幽的蓝光。
林夕将俩柄长剑插在地上,剑刃割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流淌而下,将泥土变成了褐色。
“我也不知道这龙会不会突然想要出门一趟。”
“也许不是想要出门,而是想飞升了。”
“总之我运气不是很好,先布下个阵法,防范于未然。”
她嘴里念念有词,落在地上的鲜血散发出一阵光。
“隐。”
话音落下。
海中一股气息被吸引了过来。
那股气在俩柄长剑上游走了一圈,然后慢慢开始变化。
先是长出了鳞片。
接着头上又长出了角。
颜色也变成了大海一般的深蓝色。
它宛如游龙,绕了几圈后,沉入了地里。
“这是什么法术?”
雪云剑有些好奇的问了句,然后抖了抖身上的血迹。
回去后,云长生以为他把林夕给捅了,那他可就惨了。
“龙隐于天地之间,只要龙想躲,那世间就没人能推算到龙在哪里。”
“这很厉害,不是吗?”
“所以我在海边看了许多年,模拟出了这道龙隐之术。”
雪云剑:……
“你以前一直这样吗?看个几年,就能领悟一道法术……”
“也不是一直如此,有时候要看几十年,才能有所领悟。”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别抖了,还没好。”林夕将疯狂颤抖的雪云剑提在手里,然后往山顶跑去。
雪地里,她身姿飘渺,纤足几个跨越,来到了四季洞之外。
“总感觉你应该已经可以突破了。”
“如果我猜对了,那就大胆的往前走吧,就算真的忘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重新想起来的。”
“何况突破至大乘,还不会全部忘,不是吗?”
“无非就是太上忘情会彻底压制住七情花,以后闭关的时间会比以往更多一些。”
林夕将俩柄剑插入到雪地里。
她秀丽宛如水墨的长发在寒风中舞动,血腥味扩散,带着她的气息。
雪地里有血珠飞溅而起,与白雪融合后,原地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
“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们两个人一起造就的问题。”
“或者应该说,这是我一个人弄出来的问题。”
“不要感到愧疚,不要感到害怕。”
地上的血色散开,在雪地里疯狂游走。
幽幽的红光开始扩散,隐隐间能听到龙吼的声音。
“起。”
林夕双手掐诀,印刻在雪地里的血龙腾飞而起。
“云雪,辛苦一下,当几年阵眼。”
“咿呀。”
小萝莉剑灵点了点头,她化为了一道流光,剑身融入了半空的那条血色长龙之中。
“这能挡多久?”雪云剑继续抖落身上的鲜血,模样有点像是正在甩干身上水渍的小狗。
一滴滴细小的血珠四散开来,飞溅到了周围。
“龙要是真的走了,这阵法大概能用三五年。”
林夕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她掌心的伤口已经恢复。
有些疲惫的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染血的玉手抓了一把雪,用白雪洗了洗手。
“刚见面的时候,你说一个人就能顶住好几个渡劫修士。”
“现在你表现的机会就要来了。”
她看着身旁的剑,调侃了一句。
雪云剑:……
“我说的是苟延残喘的那种渡劫期,或者是临近飞升的那种。”
“都是渡劫期,不都一个样吗,我看好你,到时候真有人上门,我第一个把你丢出去。”
“……”雪云剑嗖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这天没法聊了!
雪地里恢复了安静。
只有洁白的雪依然在下,柔软细密。
飞雪很轻,偶尔被狂风倒卷回了天上,片刻后,又执着的开始往下落。
木雕再次发出幽暗的光,在雪地里显得很耀眼。
林夕用手摸了摸木雕,笑着说了句。
“没事的。”
“当初云雪不小心暴露了踪迹,我就开始准备这件事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一点都没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说到后来,笑容越发肆意。
“而且现在龙还在海底,还没有走。”
说完后,林夕从雪地里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然后往李月闭关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神带着释然与洒脱。
前行的身姿带着几分莫名的气质。
那身影似乎与岁月里的一个人重叠在了一起,同样是在大海上,同样是面临着生死。
“突然有点想要了。”
“死男人闭关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偷偷看过我。”
木雕幽幽发光。
林夕嘴角勾勒出一个笑,身上清冷的气质随着笑容化开。
“那男人好的不学学坏的。”
“当年只是偷窥了他几次,就被他记在了心里。”
当年云雪剑飞到了陆地,让那一伙人发现了踪迹。
事情就注定只有几种走向。
第一种是老死不相往来,等他们找过来时,四季山上已经没有了林夕的身影。
她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与云长生一同飞升,做了对神仙眷侣。
第二种是林夕早已经恢复了修为。
然后抡着四季山帮他们回忆一下,谁的拳头比较大。
第三种是吾家有男初长成,继续抡着四季山砸人。
可能砸不赢,但自保应该是能做到的。
又或是我家徒孙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一拳一个小朋友。
仙器转世身,真要修到了渡劫期,应付几个其他的渡劫修士,问题不大。
而第四种情况就比较倒霉了。
吾家男人和吾家徒孙都没长成,林夕自己也没有恢复修为。
这时候相遇,四季山很难做出有效的抵抗。
“我运气一向很差,他的运气也很差。”
雪地里,林夕拖曳着裙摆向前走着,她心中自语了一句,摇了摇头。
在大海中心游泳,和人相遇的概率很低。
相遇过后被浪卷走,再次相遇的可能几乎等于没有。
可那是对于他人而言。
对于四季山上这对师徒来说,这种意外事件,也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
这两个人已经是老倒霉蛋了。
所以自那次相遇后,林夕一直在着手准备这件事。
她经常在山脚看猴片。
其实看猴片只是顺带的,真正的目的是看海,想要模仿一下那条龙的潜隐之术。
她没有很认真的修炼,而是做着许多与修炼无关的事情。
那是因为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有李月快。
那伙人找上门来,如果李月都没有成为渡劫期,那她更不可能恢复到渡劫修为了。
还不如想点旁门左道,试试看有没有用。
“还在修炼啊。”
林夕看着面前的雪人,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
她绕过雪人下了山,坐在桃林中继续看海。
“希望这次运气能好点。”
木雕幽幽发光,表示赞同。
“你说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林夕玉手摸着木雕问了句。
木雕再次发光,这次很清晰的传递出了两个字:想你。
林夕闻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很温婉,“也可能是在想你。”
木雕动了动,往林夕身上靠了过去。
“也对,不管是想你,又或是想我,这都一样。”
时间静静流逝着。
日子与往日里没什么不同。
云长生和李月依然在闭关。
猴子看着越来越高的红杉,偶尔夜深人静总想着斩草除根。
然后被桃树吞进树洞里一顿教训。
另一棵桃树用枝条写写画画,然后算了算时间,觉得可能是这猢狲发情期到了,所以在故意找茬。
而林夕这几日总是上山下山,经常看着那片海,观察着海底蛟龙的行踪。
直到月余后,海底传出一声巨吼。
巨大的阴影遮蔽了天空,然后远去。
一直盯着海面看的林夕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然后看着天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咒骂几声。
想了想运气已经很差了,再骂几句,那就真的一点运气都没有了。
于是只能不甘心的止住了口。
“龙君出行了。”
她缓缓的道出了一句话,想着要不要搬起四季山跟在这蛟龙后面,狐假虎威。
无定离开了大海,大海也就不再无定。
那龙隐之阵也只能阻碍三五年,而且是临时研究出来的,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可还没等她想好,天空就传来空间破碎的声音。
云层中遮天蔽日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
“看来是没法狐假虎威了。”
林夕语气略有些遗憾,但也不是很在意。
蛟龙不是真龙。
真龙是祥瑞。
蛟龙带去的,往往是灾难。
无定长的再像龙,那也还是蛟龙,跟在这位屁股后面,可能会比原来更倒霉……
而几乎就在龙君离开大海的一瞬间,那些盯着这片海的修士就都有了感应。
他们已经能够推演这片海了。
素女宗之中。
霓裳正蹲坐在云层里,欣赏着一对有情人变成了陌路人。
这当然是她一手策划的。
当那素女宗的女修回到宗门,她也出现在了宗门门口。
“宗主。”女修行了一礼,眸中满是茫然,没有了光。
“确实如宗主所说,再次相见,却发现他好像不过如此。”
“从前觉得他很好,只是因为我眼中的光将他笼罩了。”
“痴儿,你悟了。”霓裳点了点头,她看着茫然的女孩,心中不自觉的抽痛了一下。
明明差一点,就是一对神仙眷侣的。
可惜了……
带着遗憾,她转过身,缓步离去。
走之前还留了一句话。
“素女宗永远是你的家。”
说完,她一步跨出,离开了宗门,去往了茫茫大海。
“林夕对吗,你还欠我一个故事呢。”
“希望你的故事,能够比刚才的故事精彩一些。”
她自语了两句,然后看了眼虚空。
“出来吧,鬼鬼祟祟的,你们宗门是不是只会落井下石,背后偷袭这一套?”
空间破裂。
两个拿着浮尘的道士走了出来。
这两个道士是燕王的长辈,当初与燕王说,有落井下石的机会,那他们会试一试。
“贫道法力低微,那女魔头杀性太重,谨慎一点,是应该的。”
“师兄说得对。”
另一个道士点头附和。
他们两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但燕王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当年的事,可心里终究是有了心结。
身为长辈,他们总是要试着讨回一个公道。
比如落尽下石。
“武极就在前面,先去与他汇合吧,人多力量大。”
“师兄说得对。”
霓裳:……
不愧是将苟字写入门规的宗门,怪不得人家弟子众多,而且极少有半路夭折的。
“净土寺那边怎么说。”
“放心吧,死了个渡劫,那群和尚就算真的是泥菩萨,那三分火气也该要发出来了。”
霓裳回了一句,一步跨出,身影消失不见。
两个道士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黑暗的虚空,眼前风景变幻,几人再次出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色的海。
无数海兽的尸体浮在海面上。
拿着宽大巨剑的壮汉击打着海水,挥出一道道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