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答应了,保证不凶你,平时在月儿面前,还会把你当师尊敬着。”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他说服的。”
“你刚刚不是感受到了吗,嘴酸的要命,说的我嘴皮子都快秃噜皮了。”
“好了好了,别矫情了,快回来吧。”
“不然,就真的要老死了。”
“你自己死也就算了,还连累我。”
林夕意识里的嘀咕声停止。
她抬起素白的手,揉了揉喉咙的位置。
确实是很努力的说服呢,还说的嘴皮子都快秃噜皮了。
要是再说的久一点,林夕很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憋死。
这两人玩的真变态。
她心里如此说了一句,然后起身,两手伸开,伸展了一下腰肢。
“七剑宗的人走了。”
耳畔忽然有声音响起,是神卦的声音。
林夕抬眸从远处看去,只见拨弄着罗盘的道人正缓缓走来。
道人的身影由远及近。
他走到林夕身前,拿出了一块紫色的令牌。
“七剑宗的客卿长老令,他们让我转交给你的。”
啪。
令牌被放在了桌子上。
拨弄着罗盘的道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嘴里一直念叨着。
“今日又是九成八,不宜飞升,不宜飞升。”
林夕看着神卦远去的背影,道了句。
“这次多谢道友了。”
说完,看了眼桌上的令牌,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
七剑宗监视她的人走了,那也代.表着七剑宗的功法问题彻底被解决了。
武极送出客卿长老令,是和解的意思。
“困扰了七剑宗十万年的问题啊。”
林夕轻叹了一声,脸色显得很疑惑。
所以,十劫宗里的人到底是谁呢。
一出手,就解决了人家十万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她沉思了一会儿,没想明白,意识里又有声音在催。
“好了好了,这就回去。”
“阿雪,小剑剑。”
嗖。
俩柄长剑破空而来,环绕在林夕的身边。
“回山。”
“咿呀咿呀。”
“终于要回去了吗?”
“嗯,回去了,事情暂时结束了。”林夕点了点头,然后将俩柄剑握在了手里。
她朝着前方轻轻挥了挥剑,锋利的剑刃将身前的空间劈开。
裂缝里气流涌了出来,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而舞。
雪云剑展开护盾,阻拦着空间乱流。
小萝莉剑灵咿呀咿呀的指着路。
林夕一步跨入裂缝之中,步履艰难的往前走着。
离四季山越近,她的步伐也就越慢。
在离四季山只有一步之遥时,明明心心念念的山就在眼前,心心念念的人也在山上,她却踌躇不前了。
轰!
身前的空间猛然间破碎。
一只宽大的手牵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从空间裂缝中拉了出来。
“你们先走。”
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目光扫过俩柄长剑,语气冷硬的说了一句。
嗖!
经验老道的雪云剑想也不想的直接开溜,剑光似流星般闪过,不见了踪影。
小萝莉剑灵还想打抱不平,她咿呀咿呀的说着话,时不时的还捏着秀气的小拳头,在那威胁云长生。
云长生没理会叽叽喳喳的小萝莉剑灵,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林夕。
那目光有些冷,被那目光看着的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如果你想在她面前丢人的话,那就让她在这待着吧。”
“……”林夕。
她捏着裙角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道了句。
“阿雪,你去找月儿玩吧。”
“咿呀咿呀。”
小萝莉剑灵一脸的不服,但在林夕的命令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对着云长生挥舞了一下拳头。
随着俩柄剑的离去,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男人的眼神比之前更冷了。
林夕心里咒骂着林多多忽悠自己,不是说,已经说服了云长生了吗?
像是知道林夕在想些什么,云长生冷笑着说了句。
“我只答应了她不凶你,没说不揍你。”
“……”
林夕忽然想起来,这男人当初好像说,要在李月面前狠狠的揍她屁股……
想到那个画面,她足趾扣动着地面,默默往后面退了一步。
“站住不许动。”
“……”林夕看着突然站定的自己,心里低叹了一口气。
这是被吃死了啊。
明明她才是师尊……
忽然好怀念当初云长生下山之前的日子。
地上的影子晃动了一下,男人的身影慢慢靠近。
林夕下意识的想后退,但在男人冷冽的眼神下,却始终不敢动。
她默默用手捂住屁股,声音略带着羞耻。
“轻点打。”
影子又近了些,黑色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林夕认命似的闭上眼,心里有点后悔这么早回来了。
要是拖到行将就木,身体彻底腐朽的时候,这男人应该就舍不得揍她了。
脚步声终于停止。
俩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
云长生抬起手,拨动了一缕银白色的长发。
原本就紧张兮兮的林夕顿时顿时变得更紧张了,她心里想着,不会还要挨巴掌吧?
这就有些过分了。
她睁开眼,准备摆出师尊的威严。
然而刚想说话,云长生就低下了头,将额头贴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一道光自俩人的额头间亮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冲入了林夕的灵魂深处,与林夕的魂捆绑在了一起。
“命魂。”
“你如果死了,那我也会死。”
云长生冷硬的语气变得柔和。
这就是他用来避免林夕再做出当初之事的方法。
命魂送了出去,她死了,他也就死了。
有些人的性格改不了。
就算答应的再好,当事情再次发生,林夕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云长生决定加重一下她的负担。
如果不想一尸两命,那有些事情就不要去做。
“如果最后失败了,就用命魂把我炼成傀儡吧,那样,也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云长生说完,不再看林夕,而是背过身,独自往宅院里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破渡劫了。
不知什么时候就又全都忘了。
到时和傀儡无异,可能还会做出许多伤害林夕的事。
这是现在的他所不允许的。
那年风雪里,林夕将云长生救起。
云长生自此将林夕奉若天神,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林夕。
所以当林夕说需要忘的时候,云长生很努力的去忘。
当林夕说不该忘,他就不顾一切的往回走。
如果走不动了,那就将能留下的都留下。
“冷。”
风雪里,女人的身影颤抖了一下。
男人闻言止住了脚步。
想起来如今的林夕还是个凡人,且是行将就木的凡人。
于是转过身,走了回去,将人给抱了起来。
然后顺着之前的脚印,继续往宅院走去。
洁白的风雪,洁白的衣玦,还有一头顺着衣玦滚落的银白色长发。
林夕习惯性的两只手抓住云长生的衣摆,美眸眨了眨。
她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又总是忍不住想去偷看。
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没有修为,没有灵力,没有仙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腐朽的气息。
就像一朵枯萎的花,凋零只是时间的问题。
凡间稚童拿起尖锐点的石头,往她要害砸一下,都有可能让她死亡。
虚弱的身体让她的心也变得更敏感了一些,生怕面对云长生的冷眼。
“重了。”
“啊?”
“重了。”
“哪有。”
预料之中的训斥没有等来,一开口,反而是重了这两个字,这让林夕的心态有点绷不住。
看云长生当初逃遁走之后的眼神,她还以为这次回来,大概是得不到好眼色了呢。
嘎吱。
嘎吱。
似乎是在验证云长生的话。
雪地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有种非常敦实的感觉。
林夕已经许久没照过镜子了。
听着靴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她有些茫然的松开云长生的衣摆,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确实圆润了不少?
她心里这样想着,身子往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脑袋微微后仰,看向了云长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她的倒影。
不过倒影太小,有点看不清。
于是林夕只能退而求其次,仔细观察了一下云长生的眼神。
还好,那双眼睛里没有嫌弃的意味。
这让她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解释。
“他们不敢让我死,不停的给我喂疗伤丹药,还有各种补药吊着我的命。”
“然后吃着吃着,就成这样了。”
“我和她都很担心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云长生没有问林夕是怎么胖的,而是换了个话题。
这句话被林夕自动翻译成了,他很担心她。
至于林多多的担心……林夕不太信。
“原本……其实,嗯,我以为,那个,你,可能……不是很欢迎我回来。”
“这样吗?”
云长生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尽量挤出笑脸,不过那笑容有些瘆人。
林夕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了句。
“不会笑,可以不笑的。”
笑成如今这样,让她有点害怕……
“哦。”
云长生果然不笑了,再次恢复了冷冰冰的脸色,就像极北之地的冰山。
他沉思着。
嘴巴张了张,像是有什么话说。
好几次要脱口而出,但看着林夕现在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想骂的话,你可以稍微骂两句的。”林夕纤手又拽了拽云长生的衣角,小声提醒道。
“打的话,现在还不行,容易打死。”
虽然现在这身子仿若脆弱的瓷器,但那颗道心却还是在的。
虽然比以往更敏感了些,但承受几句谩骂还是能做到的。
云长生闻言,再次张了张嘴,像是酝酿着什么。
他抱着林夕的双手紧了紧,行进的脚步停下,然后低头看着。
只差一点点。
真的只差一点点。
这个女人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敢想象不能忍受也不敢接受这种结果。
他很想愤怒的指责林夕。
也想像余鱼抽云归那样,将林夕狠狠的抽一顿,让这女人长长记性。
可最终,千言万语还是只汇做了一句:“下次不许了。”
这次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勉强算是扯平了吧。
云长生心里找了个借口,然后一个跨步,走进了宅院里。
风雪顿时止住。
入眼处是熟悉的秋千,还有温泉。
林多多嘴里咬了个不知名的灵果,可能是拿着客卿令牌去十劫宗顺的。
她坐在秋千上,姿态有些慵懒,另一只手挥舞着一根青竹条。
咔。
灵果被啃出一个缺口。
她将青竹条指向林夕。
“相公,我觉得你可能是想用一下这个东西,对吧?”
“……?”
林夕偏过头不去看,对于另一个自己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
“暂且不用。”云长生笑着说了句。
见林夕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又补充了一句。
“先放门口吧,等会儿可能会用到。”
他和她,等会儿应该会吵上一架。
师徒,夫妻,道侣,如此三百年,俩人都很了解彼此。
这一架,是避免不了的,也是一定要吵的。
吱呀,屋门被关上。
像是为了照顾林夕的隐私,云长生还特地在门外下了禁制,不让其他人偷听。
林多多见此,撇了撇小嘴,一脸的不以为意。
这禁制防的了别人,却防不了她。
林夕的五感,她随时都能共享。
她将手里的灵果三两口啃掉,然后借用林夕的视角,悄悄窥视着。
卧室里。
男人动作轻柔的将女人放在了床上,还帮她把被子给掖好。
温润的灵气驱散着林夕身体里的寒意。
云长生看着像只鹌鹑一样往被子里缩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下次,不许了。”
或许是密闭的空间给了林夕许多的安全感,让她获得了很大的勇气。
她抬头看了一眼云长生,然后很是小声的说道。
“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遇见这样的事,都会权衡,然后做出最佳的选择。”
“肆意妄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就像店内的掌柜,遇到刁钻胡搅蛮缠的客人,掌柜心里肯定很想骂回去,甚至抬起手扇上客人几巴掌。”
“但是掌柜肯定不会这么做,因为他要生活。”
“就像月儿当初第一次上四季山。”
“她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在家里几乎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
“但是当她父母被囚,她只能放弃她的高傲,她的尊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甚至是脱下衣服,希望你能看一眼。”
“她心里不想这样做,但却只能这样做。”
“因为那时只有你能救她父母。”
“如果当时的你想,她还可以违逆自己的内心,做出更多屈辱的事。”
“因为只是她一个人下山,她将来还是会被追杀,家里人还是会被那些人杀死。”
“她别无选择,她只能寄希望于牺牲自己一个,能将她的父母给救回来。”
“哪怕付出所有。”
林夕的说辞在云长生的意料之中。
有些人就是这样,有自己的行事方法,且很难改正。
大部分修士都是如此,云长生自己也是如此。
再重复一遍上次的事,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除了结果可能会不同,过程,应该还是八九不离十。
现在将林夕训斥一顿,林夕或许会胡编乱造,改变说辞。
然后在事情来临时,将这些话抛在一边。
“事实证明,我做的更好些。”云长生坐在床沿,他伸手掐了掐林夕的脸,忍住训斥的冲动。
如果能不争吵,他也不是很想吵。
“可你就像个赌红眼的赌徒,明明知道前面是个坑,却还是把身家全部压了进去!”
“嗯?”
云长生怔住。
他还没开始凶,这女人就开始凶起来了?
林夕感觉到云长生的表情变化,刚刚还很大声的她又变回了鹌鹑。
她将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只露着脑袋。
然后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
“明明只需要支付一部分赌资,就能解决这件事。”
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耿着脖子,瞪着云长生。
总之这件事她没错,也不可能认错。
就算嘴上认错了,心里也是不会认的。
“可你的赌资却注定不会拿回来,而我倾家荡产压上去,却有几率连本带利全拿回来。”
“而我也确实连本带利的拿回来了。”
“可你赌输了,那就一无所有了!”林夕依然很执拗,只要云长生还没有开骂,那她就坚决不改口。
“而且你去看看赌场里,倾家荡产压上赌桌的,最终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个?”
“反倒是那些只赌了一部分家底,最后又浪子回头的,日子后来又越来越好了。”
这是理念的不同。
一个修士很难用自己的理念说服另一个修士。
孔夫子传道时,动手的时间比讲道理的时间要多的多。
目前从结果来看,云长生好似是对的。
但让这些事重复十次,云长生大概会输九次,且是输的一无所有。
林夕虽然也是输,但至少还能留点家底。
【她下次还会再犯。】
这是俩人聊天过后,云长生得出的最终结论。
“我没有说你是错的。”
“但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林夕语气支吾了一下,刚刚还很烦躁的她,心里忽然间愉悦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云长生,大概猜到了云长生会说什么,眉眼弯弯的,捂着嘴窃笑了一声。
云长生也没有让她失望,吐出了那两个字。
“娘子该明白,我们是夫妻。”
“凡间之人都知道,夫妻本是一体,所以,下次上刀山,下火海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别把我落下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
他也知道林夕还会反驳。
他这次也不是来说服林夕的,而是来通告的。
“先安静休息吧,我的命魂会在三天后与你相融。”
掌握了一个人的命魂,就掌握了一个人的生死。
一个修士奴役另一个修士时,会让那个修士交出命魂。
一个修士想把另一个修士炼成傀儡,也会暴力抽出那个修士的命魂。
林夕当然不会这么做。
当云长生的命魂与她相融,她甚至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生怕对云长生造成损伤。
她只能选择将这命魂藏在自己灵魂的最深处,除非她死了,否则不会让命魂有一点点的损伤。
这是阳谋。
如果你不愿意带着我一起生,一起死,那我自己动手,将我的性命托付给你。
“如果最后失败了,我在太上忘情的路上回不了头,记得奴役我,或者将我炼成傀儡。”
“到时至少我会听你的话,而且不会化道。”
“将来也还会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机会。”
“别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次的计划上。”
他说完,推开了屋门。
迎面而来的是俩柄剑,还有身穿鹅黄色劲装的女子,他们贴着墙壁,在那研究着云长生的禁制。
“咿呀咿呀。”
“快了快了,别催了,那小子现在都大乘了,想要不惊动他就破除他的禁制,很难的好吗。”
“那谁……乾坤境,不对,小月儿,快帮我冻一下。”
“嗯咳。”
坐在秋千上的林多多轻咳了一声。
贴着墙角的两剑一人顿时僵住。
“那什么,好久没看四季山的风景了,阿雪,叔叔带你去赏景。”
“咿呀咿呀。”
咻的一声。
俩柄剑化为了流光,不见了踪影。
“师尊,今日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李月没敢与云长生对视,而是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厨房里跑去。
等鹅黄色的身影消失,云长生看向了秋千上的林多多。
这是个从里到外都与他身心契合的女人。
美好的宛如梦幻。
林多多无需像林夕一样去权衡利弊,她行她心中所想之事,不用有顾虑,活的肆无忌惮。
她像昙花一样出现在了云长生的生命里,惊艳了云长生的人生。
最后又像昙花般枯萎,凋零。
“她在捂着被子哭,你要不再进去安慰她几句?”
“不了,我去修炼了,三天后再过来。”云长生笑着摇了摇头,最后还邀请了一句。
“要一起吗?”
“……”林多多。
三天的话,太久了点吧?
就现在这身体,对上大乘期的云长生,身体会坏掉的。
她赶紧摇了摇头,指了指房间。
“我去看看她。”
说完,从秋千上蹦了下来,提着裙摆往屋里跑去。
刚进屋,她就扯了扯床上的被子。
“别装了,哭的这么假,相公早就看出来了。”
“嗯?”
林夕抬起头,抹了抹通红的眼睛。
哭的很假吗?
修炼了近千年,哭肯定是不会哭的,遇见再伤心的事,都不可能哭出来。
“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低头服个软不就好了。”
林多多说完,钻进被窝里,然后开始扒拉林夕的衣服。
“你想干嘛!”
林夕像是受惊的猫一样,张牙舞爪的开始反抗。
“别动,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我们两个躺一起,他就不会再纠结谁是谁了,也不会再纠结林多多还是林夕了。”
“你没见他刚刚出来,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揉进身体里,看着你屋子的时候,又变得一脸嫌弃。”
林夕的反抗逐渐减弱,似乎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林多多则趁着林夕出神的功夫,往屋外喊了一句。
“相公,先别走啊,进来一下,有事找你商量。”
屋外,云长生脚步一顿,但最终还是没有往屋里进。
因为某林姑娘身娇体弱,风吹就倒,今夜四季山顶的风雪被人隐去。
抬头望向夜空,月明星稀。
偶尔有云雾飘过,像是一层薄纱,月色仍能透过这层薄纱洒向人间。
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人沐浴在月色下。
他伸出手,月光将他的手照的惨白。
抬头看天时,有时候云长生会想,这个世界的日月星辰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红尘里那会儿,他还修炼过类似于千里眼的法术,可看来看去,除了漆黑一片的混沌,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一直往上飞的话,应该是仙界。”
“她还说,这一界是有边界的,一直往东南西北任意一个方向飞,就能够触及到世界的边缘。”
“所以,这一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状。”
云长生又抬头看了一会儿,就没再纠结这件事。
许多事,等修为高了,就能够弄懂了。
不像人心,猜来猜去,总是猜不透。
比如林夕。
自从林夕斩仙基归来,他总觉得林夕多了许多心事。
明明很弱小,却又好像有点高深莫测。
且对于破除太上忘情这件事,突然间变得信心十足。
不过,林夕不说,那云长生也就暂且不问。
每个人都有隐私,父母孩子之间有,师徒之间有,夫妻之间也有。
那他与林夕之间有不能说的秘密,也是应该的。
就像他当年的心魔,就像林夕曾经的情劫。
只是在梦里将这个亦师亦妻的女人看了个通透,如今她又有东西藏着,让云长生有些不习惯。
云长生想了想那道踏着云雪剑一心求死的身影,僵硬的身体顿时变得松缓了下来。
接着,他拿出了一枚玉简,仔细看了起来。
上面是前几个月,他与林多多的聊天记录。
上面记下了许多的东西。
林夕因为情劫的折磨,所以对于情之一字很惧怕。
如果对象不是云长生,她大概会谈情色变。
林夕对于从师尊到妻子的身份转换,有些不适应,在情劫时就常常为此苦恼。
除此外,还有许多琐事。
云长生拿着玉简,在月光下看了很久。
直到远处飘来一片厚厚的云,将月色掩盖,也将他的身影掩盖。
……
……
宅院里,林多多见云长生一直没来,就也没再折腾林夕。
俩人此刻正坐在宅院的秋千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许多事情其实你与他说开了,他能理解,并且接受的。”
“就像当年他回山,你直接了当的承认自己的身份,将事情挑明,从头到尾解释一下情劫的事。”
“再把对于未来的打算,未来的忧虑说一说,他也不会去修太上忘情。”
“你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放下,他当然会不理解。”
“他以为你和他就此结束了。”
“却没想到你只是因为情劫的原因,对于情这个字,感到畏惧。”
“那日你第一次渡飞升雷劫,与其说是想要追求力量,不如说是想要借助心魔劫直面自己的内心。”
“就算渡过去了,当认清心里的想法,还是会斩了仙基回来。”
林多多用鞋面蹬了一下地面,见秋千一点动静都没有,顿时有些嫌弃。
“怎么变得这么胖啊。”
“这叫丰腴。”
一直没说话的林夕反驳了一句,然后接着道。
“当初要是真的道比情重,那我肯定是飞升了,哪还有后来的事。”
“又是这样,每次都这么嘴硬。”林多多看了眼林夕,又看了看自己。
明明当初一样大的,怎么这个女人还偷偷摸摸长大了一号。
好像是吃丹药吃多了,才发胖的?
还别说,这圆润的样子还挺有韵味。
她想到这,拿出从十劫宗顺的灵果,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咔。
散发着红色光亮的果子缺了个小口,红色的汁水流了下来。
“修了近千年的道和短短百多年的感情发生冲突时,你选择了犹豫徘徊。”
“当你犹豫的那一刻,道重还是情重,已经不用分清楚了。”
“因为结果已经很明了了。”
“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一直分不清楚。”
“说我傻就是在说你自己。”林夕又一次反驳,见林多多还在往外掏灵果,她伸手顺了一枚,也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咔。
清脆的声音响起。
俩人的动作近乎同步。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很聪明,不像有些人,自作聪明。”林多多瞥了眼林夕,眼神带着轻蔑。
林夕无视了她的眼神,将自己手里的果子啃完后,又把林多多啃到一半的果子抢了过来。
咔。
她咬了一口。
小口的咀嚼,然后吞咽。
吃饱喝足后,就又有力气吵架了,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大声了许多。
“自作聪明的明明是你,如果不是你给他留下了希望,他又怎么会到处瞎折腾。”
“如果他当时安安静静的待在四季山,那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抉择。”
“而不是赶鸭子上架一样,被他逼着立刻马上做出选择。”
“姓林的,你是不是想打架?!”
“反了你了,说的你好像不姓林一样!”
“林夕,当初你但凡心软一句,事情就不会这样!”
林多多从秋千上下来,她一只脚踩在秋千上,手指指着林夕的鼻子。
“云长生当初与其说是想要复活我,不如说是背着你走了几十万里路,苦苦哀求你收回那些话。”
“在琅琊城的时候,他希望你能心软一下。”
“在水府庙的时候,他希望他的哀求能得到一点回应,一点点就好。”
“在天问山的时候,你只要愿意勾勾手指,他立刻就会把你当成我,没有林夕,也没有林多多。”
“只有他的妻子。”
“最后,在杀材的传承之地,他实现了对我的承诺。”
“仙临异象,日月颠倒,星耀如日,蔚蓝大海悬浮于天。”
“那景色很美吧。”
“他以为实现了这些,你就能回心转意,他的妻子会回来。”
“可是当他醒来后,你却已经不在黑棺里了。”
“我不知道当时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想来是五味杂成的。”
“自那之后,林夕是林夕,林多多是林多多。”
“他护住了属于林多多的那一部分,然后将你忘的一干二净。”
“因为这是你命令他做的,你命令他放下你,所以他就去做了。”
“他知道很难忘,怕你失望,所以修了太上忘情。”
“他最终将你和我分成了两个人,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在放下你的同时,还能记得那些事。”
“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林夕语气低沉的回了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