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谧了下来。
屋上有瓦片碎裂的声音响起,埋在地底的桃枝欢快的扭动了几下。
林夕听到动静,想要从云长生怀里站起来,却又被云长生用手将她的身子按了回去。
“别。”
她从前与云长生亲近,总是会以修为将附近所有的人和物屏蔽。
像如今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被围观,感觉有些不适应。
好在云长生见她不自在,又在房间四周布下了禁制。
瓦片碎裂的声音,还有地上树根扭动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林夕环顾四周,观望了一下,见四周确实没动静了,这才心安理得的缩回了云长生怀里。
“我以为你会不认可七情花映照出来的感情。”
“为什么要不认可。”云长生语气有点疑惑。
“就像月老的红线,在没有人操纵的情况下,只有遇到了,看见了,互相喜欢了,两根红线才会连在一起。”
“七情花亦是如此。”
“只有喜欢了,才能将人给映照出来。”
月老林夕是知道的,那话本她看过。
仙侠世界也确实有许多东西可以操纵人心,但七情花却不在此列。
这朵花只会单纯的将你喜欢的人映照出来,然后扎根在心底。
当有一日不喜欢了,七情花也就什么都映照不出来了。
“所以,你还有其他要求吗?”云长生手指触及林夕光滑的下巴,然后轻轻抬了起来,眼神与林夕对视着。
“其实我一直认为如此深情的喜欢两个人,是一件很混蛋的事情。”
“然而整个天地的规则都在提醒我,这件事并不混蛋。”
云长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很微妙。
他从未想过花心还能花的如此天经地义,而且整个天地都认可他这不是花心,而是专心。
在四季洞里坐了四天,沉思了四天,他自己都差点以为他真的是个专情的人……
更奇妙的是,这两个女人都不介意对方的存在,也不会争风吃醋。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嗯嗯,一点都不混蛋。”林夕点了点头,下巴上的指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摩擦了几下,让她觉得有些痒。
“只是有点变态而已。”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下巴想要避开那根挑逗她的手指。
然而如今修为尽失,又怎么避的过,于是只能认命似的不再有动作。
云长生像是很满意,又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挠了几下。
“如果你喜欢这种调调,等我修为恢复了,分出几千个分身都是小事。”
“到时,你还可以玩的更变态点。”
云长生:“……?”
他看着面上突然泛起粉色桃花的林夕,有点无语的问了句。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又不是我想这样,是你先逗我的。”
“哦,差点忘了。”
云长生收回了停留在林夕下巴上的手指。
差点忘了因为林多多的原因,林夕变得非常的敏感,一点都不经撩。
“好了,还有什么要求吗?”
“那个,不许在月儿面前揍我屁股。”林夕身子软绵绵的靠倒在了云长生的怀里。
她双手有些无力的垂下,整个人像是化作了一滩水,身上那股馥郁淡雅的体香好像也更浓烈了一些。
这种香味云长生很熟悉。
每次行完夫妻之礼,整个房间都会飘散出这种味道。
“我这次不是故意将自己弄的修为尽失的,我也是没办法,你不准打我,更不准在月儿面前打我。”
“好,不打你。”
云长生经过林夕提醒,这才想起当初对林夕说过。
要是再弄得修为尽失,那就按着她,在徒孙面前扒了裤子打她的屁股。
没想到林夕记到了现在。
“你不需要这么畏惧我。”
“我说过了,夫妻间需要相互尊重。”
“当然,如果你有这种特殊需要,那我们也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滚,谁有这种特殊需要,你这个死变态!”
林夕恨恨的张开嘴咬住云长生的胳膊,在上面留下了两排湿润的牙印。
她抬起头瞪了云长生一眼,然后傲娇的转过了头,不去看云长生。
变态才会有在徒孙面前露着屁股挨揍的需求!
“好,你不需要。”云长生点头附和。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谈论刚刚的话题时,房间里馥郁淡雅的清香越发浓郁了。
屋外的秋千上。
正在啃灵果的林多多看向坐在一旁的李月。
“这两人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她挪了挪屁股,离李月远了一点,意识继续监视里面的情况。
“太师尊,你闻到了没有,好香啊。”
“啊?可能是灵果上的味道吧。”
“是吗?”
李月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刚刚这股馥郁的香味,好像确实是从林多多身上散发出来的。
可能真的是灵果的香味吧。
“乖徒孙,是时候展现你的手艺了,去准备一桌宴席,晚上用得上。”
“哦,好,婚宴吗?”
“不然呢?”
“师尊和太师尊?”
“这山上还有其他狗男女吗?”
“'……山下还有猴子和桃树。”
“咦,好像是哦。”林多多歉然的笑了笑,“差点把他俩给忘了。”
“不过这不重要,加油,跑步前进,争取太阳下山前将食材准备好。”
“太师尊,要去通知十劫宗吗?”
“呃……算了吧。”
“可你好像还是十劫宗的客卿长老,人家现在还在庇护着我们,不去喊,不合适吧?”
“行行行,去喊吧,如果你被打出来了,我可不负责的啊。”
“嗯?”李月脚步一顿,预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但事情是她提的,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加油,跑步前进,祝你好运。”
“……”李月。
她看向十劫宗的方向,越来越感觉前方好似有洪水猛兽潜藏在其中。
“太师尊,十劫宗的前辈庇护了我们这么久,我的辈分好像小了一点,如此前去体现不出对于十劫宗的重视。”
“……?”
林多多从秋千上下来,眸光仔细的打量着李月。
这是上辈子被干碎后,这辈子突然开窍了?
李月浅笑着,笑的很自然。
“你现在是四季山修为第二,你去,才能提现出对十劫宗的尊重。”
刚刚还笑眯眯的李月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心里念叨了一句:“让你多嘴。”
然后硬着头皮前往了十劫宗。
就像林多多想的那样,虽然过程很曲折,结果也有点莫妙奇妙。
但好在是一个能够接受的结果。
林多多美好的宛如梦幻。
云长生只感觉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田螺姑娘。
这个田螺姑娘满足了他心中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欲望。
梦醒后,田螺姑娘来到了人间,来到了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生活了一百多年。
最后田螺姑娘回到了田螺里,消失不见。
而林夕更现实。
她会犯错。
她固执己见。
她会为自己考虑。
她有许多自己的心思。
她总是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计划。
她不像林多多那样完美。
但她同样很好。
她同样是个田螺姑娘,只是这位田螺姑娘总是躲在田螺里,身上是一层坚硬的外壳,让人很难触碰到她的内心。
“天地为证。”
“我林夕。”
“我云长生。”
“从今往后结为道侣。”
“不离不弃。”
“永世相随。”
林夕说的一切从简,真的是一切从简。
没有挑个好日子,没有邀请许多人来见证。
好在山上有个虽然对浪漫过敏,但却任劳任怨的徒孙。
于是本来阴沉的天气变得阳光明媚。
山顶的雪化开,化为寒冷的清流,向着山下奔腾。
山水叮咚作响,山间多了几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轰隆隆的水声中,水雾升腾而起,山间变得迷蒙,增添了几分烂漫。
花草林木上挂上了些许水珠。
阳光下,七彩的光折射出彩虹,如同拱桥一般滞留在了天空。
白鹤穿过了彩虹拱桥,飞向了遥远的未知之地。
山下桃树结出了许多果实,依然不甜,但凑合着也能吃。
猴子吱吱吱的叫着,在那疯狂鼓掌。
他认为林夕成亲了,那这段时间应该没时间来迫害他了。
简陋的仪式很快就结束。
云长生本来想让林夕凤冠霞帔,但却被林夕拒绝。
林夕喜欢素净一些的裙子,凤冠霞帔对她而言有点太过繁琐。
白色寓意有些不好,她就简单的换了条红裙,绑了一根红色发带。
眉眼未施粉黛,但却如她所愿,艳冠了四季山。
今日她放下了许多心事,浑身更轻松了一些,笑的,也比以往更美了。
那红唇轻轻抿着,嘴角总是不自觉的扬起。
她对这场简陋的仪式很满意。
对云长生的话也很满意。
见证这场仪式的只有山里的树,一只猴,俩柄剑,还有一个徒孙,一个林多多。
李月在那纠结了很久,恍惚间她好像从林夕身上再次看到了那份属于世间顶尖大能的气度。
当年初见时,林夕一眼碎了眼前的空间,一步间咫尺天涯,照亮了当年李月的修行之路。
然而后来林夕奔波于搜集七情花的材料,心魔作祟。
她变得妒意横生,喜怒无常。
她斩碎了所有挡在她身前的东西。
后来心魔消除,七情花炼成,她心里也总是有一抹解不开的忧虑。
这抹忧虑一直徘徊至今,一直存在着。
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那个清冷似仙的女人,李月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如今,却是又见到了。
“师尊。”
“师娘。”
“恭喜。”
李月祝贺着这两个历经万难,才终于光明正大走到一起的俩人。
她虽然将师尊和太师尊的故事,当成了修行路上的反面案例。
但如此重要的日子,她还是本体前来的。
“月儿身无长物,不过悟前世之法时,悟到了一门能够早生贵子的功法。”
“噗。”
李月身后有人在笑。
是林多多。
见林夕瞪过去,林多多依然笑的肆无忌惮。
记得云长生许多次与她讨论过孩子的问题,最后却都无疾而终。
毕竟前后两次,都不怎么适合怀孩子。
云长生还担心将来修为高了,就怀不上了。
如今却是不用担心了,乾坤境所悟的法,用到仙人还是没问题的。
“早生贵子哦。”林多多在林夕意识里说了句,笑容越发的甜美。
她本来想回到林夕的身体里了,毕竟现在的林夕还能撑多久,实在是说不好。
但云长生坚持让她在外面,她才在外面待到了现在。
“咿呀咿呀。”
小萝莉剑灵脑门上顶了个大写的穷。
但她今日兴致很高,拿着桃花酿灌了两口,然后化作秀气的长剑,在虚空下刻下了林夕和云长生的虚影。
剑光飞舞。
越来越多的画面在小萝莉剑灵的剑光下呈现。
她见证了俩人所有的事,从当初的彼此迁就,再到后来的爱而不得。
历经诸多事,九死一生,终于还是又走到了一起。
剑光如雨。
林夕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她与云长生相拥的画面。
那时的她脸上带着红晕,嘴唇上有一层水渍,还有甘冽的酒液在下巴上徘徊。
被她拥在怀里的云长生同样面色很红,似乎还有点手足无措,紧张的两只手无处安放。
这应该是林夕某次醉酒的时候。
且可能是第一次。
后面几次云长生经验就很老道了。
林夕抱他,他也抱回去。
林夕亲他,他也亲回去。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忘了,脑子里乱糟糟的,感觉像是在做梦,想着是不是自己酒喝多了。”
云长生想了想,回忆着当初的事情。
确实是忘了。
他没想到被他敬若神明的林夕会做出这种事。
本来他想和外面的师徒一样,一辈子敬爱林夕,不做逾越之事的。
“阿雪!你给我回来!”
俩人正说着话。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画面后,林夕赶紧招了招手,想将小萝莉剑灵给喊回来。
只见画面来到了山脚的一个洞府。
云长生面上镇定自若,但储物戒指里的道具却在一个个的往外扔。
有蜡烛,有麻绳,有佛珠……
在佛珠即将震动,并且上下左右飞舞的时候,画面终于停止。
“这丫头到底偷窥了多久?”
“不知道啊,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和你……嗯,根本没功夫看住她。”
林夕也不是很确信。
好在只是个小姑娘,而且不出意外,今后万载,应该不会长大。
被看了,也就被看了。
苦尽甘来时,目之所及,日月山河皆是贺礼。
山中的野花更娇艳了。
花草树木好似一幅优美的画作。
流动的水声难得的遇到了知音。
就连林夕从前很是看不顺眼的小剑剑,如今再看,好像也顺眼了很多。
所以当这柄被师徒俩人榨的什么都没剩下的小剑剑,顶着大写的穷字挽了几个剑花做贺礼后。
云长生和林夕也都是笑着接受了这份贺礼。
十劫宗最终还是没有人过来。
当初总是蹲在屋顶的青衫剑客,只让人带来了一份贺礼。
是一张字条。
上面写了两个字:人间。
像是随手而为,写字写的一如既往的潇洒,那袭青衫似乎依然拥有一颗剑客的心。
透过这两个字,恍惚间似是在与一双英气的双眸对视着。
林夕很满意这份礼物。
她将贺礼封存,让云长生装在了储物戒指里。
仪式,也就此结束了。
相比起其他的修士大能,俩人的仪式确实太过简洁了一些。
就连凡人里的富户,嫁娶时都要更繁琐,更风光一些。
不过林夕对此却很满意。
仪式始终是仪式,重要的是心。
李月进了厨房,案板切的啪啪的响,多是一些家常菜,经过她的手后,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雪云剑难得的变回了青年模样,端着桃花酿,嘴里嚼着蒜,一脸的惬意。
“咿呀咿呀。”
小萝莉剑灵闻到大蒜味道,一脸的嫌弃,搬着凳子离远了些。
一根桃树根破土而出,树根伸进了酒坛里,发出duang.duang的声音。
“那酒好像在山上埋了快三百年了。”
林夕小声说了句,然后同情的看了一眼山下。
果然,不过片刻的功夫,山下的桃树突然暴动,黑色桃花纷飞而起,粗大的桃枝将一脸懵逼的猴子给捆下了山。
“吱~”
荡气回肠的猴叫声猛然间响彻了整座四季山。
“阿雪,与你打个赌。”雪云剑又灌了口酒,然后对小萝莉剑灵道。
“猜猜这次猴子能抵抗多久。”
“咿呀咿呀。”
“不可能这么久的,我赌小半柱香的时间内,猴子就得玩完。”
“咿呀咿呀。”
“吱~”
“……”小萝莉剑灵。
雪云剑听到山下的猴叫声,笑的很猥琐。
这也不怪猴子,任谁被一个境界比自己高的,天天这样折腾,都会如此。
“不要教坏小孩子!”
林夕也喝了点酒,本来不想喝的,但是林多多硬灌的她。
如今的林姑娘比当初还惨。
当初至少还能在山里蹦来蹦去,如今却是风吹就倒。
如此模样,自然不可能反抗的了林多多。
她怼了雪云剑一句后,眨了眨朦胧的醉眼,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壶嘴就又塞到了她嘴里。
“再来一壶,喝!”
“喝~喝~大家一起喝。”
林夕看着面前与她非常相像的人,眼睛里已经出现了重影。
红晕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整个身子,她感觉很热,于是挪着凳子蹭阿蹭,坐到了云长生旁边。
她闻到了让她安心的气息,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
然而身体却好像更热了些。
喝醉后,该干嘛呢?
朦胧的意识拉到了当初醉酒时。
好像应该要这样?
她懒洋洋的抬起玉足,将还穿着鞋袜的足儿塞到了云长生怀里。
“要摸摸。”
软糯的声音散了开来,带着浓烈的酒意。
湿润的樱唇紧紧抿着,过了一会儿后,她张开嘴,贝齿咬住了下唇。
然后闭着眼,期待足儿被握住。
咦,怎么没动静呢,她睁开眼睛,身子摇摇晃晃的。
印象里,好像是要这样?
“快,我要摸摸,我命令你,快点,我会对你负责的!”
“……”路过的李月。
这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该看的吗?
她放下手里的菜,默默使了个留影术,然后忍着笑,向着厨房走去。
太师尊威信-1
“我也要像你话本里的主角一样,亲亲抱抱举高高!”
太师尊威信-1
“小长生啊,让我摸摸你,看看长胖了没有。”
太师尊威信-
“云长生,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服气?”
“你是不是早就受不了我了?”
“当初如果修为够高,你是不是想把我揍一顿?”
“来啊,来揍我啊!”
“我最近长胖了呢,我看你话本里说,长胖了的人揍起来很舒服的。”
“……?”
厨房里做菜的声音顿了下。
揍?
怎么揍?
是她想的那种揍吗?
胖一点的人,真的揍起来更舒服?
她忽然想康康!
太师尊已经没有了威信……
“小长生,我累了,好累好累,但我不能停下。”
“累了,就休息。”
云长生将身前的人抱了起来,然后开启禁制,将其他人屏蔽。
“不行的呢,就算累了,也不能停啊,嗝儿~”
“我能……我能忍受自己深陷泥潭不能自拔,但不能……忍受……你也陷进泥潭里!嗝儿~”
浓烈的酒味从林夕嘴里喷吐了出来,带着灼热的气息。
云长生抱着她来到卧房,将她轻手轻脚的放下,然后自己坐在了床边。
瞥了眼身后在幸灾乐祸的林多多,云长生有些无奈。
“嘿嘿,到时候她要是再不承认,你就把她刚刚说的话,散布的满世界都是。”林多多眼睛眯着。
说完后,用手戳了戳林夕的脸颊。
“抱抱,相公,我要抱抱。”
醉的不省人事的林夕轻声呢喃着,说完后还蹬了蹬被子,小手扒拉着身上的衣服。
云长生一指点过去,缓解了一下她身上的酒意。
正在扒拉衣服的小手顿时止住动作。
“相公,我想每次……每次睁眼,都能……看到你呢。”
“娘子。”云长生轻声叫了句,然后也用手戳了戳林夕的脸颊。
肉肉的,确实很舒服。
“我答应娘子了。”
他见林夕睡得不安分,就又将其抱了起来。
“说好了啊,要拉勾的。”
“好。”
云长生笑着点头,然后将林夕抱上了四季山最高的山峰。
林多多在后面跟上,她看着脚下的云,坐在云长生身边,将脑袋枕在云长生的肩头。
三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云起云落,看着朝阳飞过云层。
“我该回去了,她要支撑不住了。”林多多小声说了句。
云长生闻言,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
一束光亮了起来,既不耀眼,也不明媚,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
当光亮消失,旁边只剩了一个木雕。
云长生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又叫了一声。
“娘子。”
林夕再醒时,依然是在深夜。
她原以为会迎来头痛欲裂的宿醉,毕竟喝多的时候,头已经很疼了。
凡人一样的身子,宿醉后迎来的撕裂感可能会很严重。
可她睁开眼时,却感觉自己很清醒。
既不头痛,也没有感觉到难受。
这是睡了多久?
林夕下意识抬起手,用手揉了揉额头,再抬手时,指尖一道灵光一闪而逝。
于是,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几乎没有考虑,身子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眼神环顾四周,搜寻着云长生的身影。
上一次林多多的回归,云长生那极端的反应差点给她带来心里阴影。
她可不想再来一次这种事。
好在眼神扫射了一下,迅速捕捉到了站在窗台边上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宽大的长袍,双手撑着窗台,头微微扬起,看着天上的星辰。
听到动静后,男人转过头,向着床边望了一眼。
房间中更多的烛火燃了起来,火焰将房间里照的通明。
而那双望向床边的眼神很温和,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冰冷。
“醒了?”
云长生将撑在窗台的手放下,然后将身子也转了过去,双手抱胸,目光没有离开床边。
房间里桃花酿的味道很浓郁,桃花的味道肆意弥漫着。
宿醉刚醒的林夕眨了眨眼,见到云长生的眼神,身体放松了下来,变得软绵绵的,像是浑身被抽去了骨头,没有了力气。
“嗯,醒了。”
她低声应了一句。
分出分身,再设定分身回归的时间,这原本是很正常的操作。
每个修士几乎都这样干过。
就像李月,经常是本体修炼,分身在四季山忙里忙外。
但因为云长生的原因,林夕自林多多回归后,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
云长生也因为林多多的事,没有使用过分身,似乎对于这类事有种本能的抗拒。
“她走时,有没有说什么。”林夕主动提了一句。
结为道侣的仪式结束了。
过程虽然很曲折,但云长生终究还是认同了这一切。
接下来,就只剩破除太上忘情了。
这需要云长生毫无芥蒂的配合,与她一起去做。
所以林夕需要知道云长生此时此刻的想法,她不想之后的事情再有差池。
“她说等你彻底恢复仙人的修为,就能够随时回来。”
“哦。”
林夕闻言,长出了一口气。
好在还知道轻重,没有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坑她。
“娘子。”
“嗯。”
“嗯?”林夕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回过神来时,又很是疑惑的吐出了个嗯字。
实在是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特别是当初踏着云雪剑,想要牺牲自身,将一切事情平息,自那后云长生几乎不再称呼她娘子。
好在,如今这个称呼终于回来了。
她的嘴角下意识的勾起,心里想要将身体裹进被子里,裹得连脸都看不见,然后像条虫子一样翻滚扭动。
刚想有动作,想了想,一千多岁的人了,这样像什么样子?
于是只能故作淡定,脸上是淡淡的浅笑,语气自然的说道。
“相公。”
“怎么了?”
云长生透过林夕的眼睛,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以前好像并不能通过眼睛,直接看到林夕的情绪。
如今却是非常清晰的看到了。
或许是他和她的距离,变得更近了的缘故。
至少心与心的距离,比之以往又更近了一些。
有时候云长生还会猜测,林夕的哪些想法是林多多的。
毕竟按照林多多的描述,她和林夕的许多想法是一致的。
只是这些想法大部分情况下只停留在想,一直得不到执行。
就像刚刚林夕脑海里闪过的,想要裹进被子里,像虫子一样扭动。
云长生分辨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件事很没意思。
他摇了摇头,挥动宽大的袖袍,驱散了屋子里的酒味。
“天还黑着,要一起吗?”
林夕小手拍了拍床边,身子往床的边上挪了挪。
“嗯,好。”
云长生点了点头,他关上了窗门,几步来到了床边。
身上宽大的长袍脱下,里面只剩了件单薄的里衣。
片刻后,床下又多了双长靴,床里则多了个男人。
与林夕一样,都是坐着,背靠着床头。
床很大,就算睡两个人,中间还是空出了很大的位置。
睡在床上的俩人对视了一眼,三两句话的功夫,中间空着的位置就被俩人填补。
分不清到底是谁先挪的位置。
也可能是俩人一起挪的。
林夕将脑袋靠了过去,枕在了云长生的肩头,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一只小手拽住了云长生的衣角。
这是在当年的梦境里落下的习惯。
梦里她一直担忧云长生不配合,于是一直下意识的牵住云长生的衣角。
这一牵,就牵了几百年。
这个习惯一直保存至今,林夕也没有改正这个习惯的意思。
粘人就粘人了,这好像没有什么不好的。
或许云长生还很喜欢她粘人的样子呢?
林夕有些自恋的想着。
“相公,新婚诶。”
“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她牵着衣角的手松了一下,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腰,做完这个动作后,又拽住了男人的衣角。
“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些事。”
“哦。”
林夕点头,大概明白,是想理清楚她和林多多的事。
或者应该说,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她点了点头,然后脱了一件衣服。
因为之前风吹就倒,她里面穿的衣服有点多。
可将厚厚的棉衣脱下来后,凹凸有致的身形,还是通过贴合着身体的里衣展露了一部分。
林夕偏过头看了一眼,见云长生还是没动静,想了想,柔软纤巧的足儿往云长生的脚上蹭了蹭。
足儿有些冰凉,一点也不像在被窝里暖了很久的样子。
灵光闪过,床幔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林夕眨了眨泛着媚意的眸子,拽着云长生的衣角摇了摇,撒娇道。
“相公~”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云长生在某一瞬间分不清这到底是林多多,还是林夕。
不过,现在的他也不用分清。
因为不管是林多多还是林夕,都不会拒绝他。
林夕感觉到了云长生的想法,柔软的身体不着痕迹的贴了上去。
俩人现在需要一场放纵,来驱散一些因为之前的某些事,所带来的那一点隔阂。
而夫妻之间,没有比这更好的放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