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半年,升迁居然如此之快!”
李文书双眼眯起,一脸漠然的看着凌远,沉声道:“丑话说在前头,礼部不是别的地方,我不管你有何通天背景,只要你在这里当差,就给我手脚要麻利点,头脑灵活点,礼部不养闲人,当不好差,我一定会上折子参你!”
他脾气火爆,言语当中更是充满火药味,加之一脸严肃的表情,让人感觉不好相处。
然而,凌远却并没有因他的质疑而生气。
反而倍感轻松。
比起柳占元城府心机极深,凌远更喜欢李文书这种直来直去的火爆脾气,与这样的人共事,不用担心被算计,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下官谨记尚书大人教诲。”凌远面色平静回应。
凌远不骄不躁,从容淡定的回应,让李文书对眼前这个新任礼部主事有了一丝改观,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依旧严肃的说道:
“你身为礼部主事,负责礼部的日常事务,礼部下辖有四司,仪制司、祠祭司、主客司、以及精膳司。你每天需要将四司的事物处理好,要是出了岔子,就别怪我这个上司脾气火爆,到时候说话难听了!”
没等凌远开口回应,柳占元就赶忙站了出来,当起了和事佬:“尚书大人,凌大人初来乍到,许多规矩都还不懂,就莫要说些伤和气的话,免得吓着他了。”
闻听此言,李文书眉头一皱,道:“柳大人,如此提携后辈,看来没少收他的好处吧,亦或者,看重他的背景,想要借此拉拢关系?”
柳占元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色一变,面露不悦道:“尚书大人,大家同僚一场,又有这么多晚辈在,何必恶语伤人!”
李文书冷哼一声,没有接柳占元的话茬。
目睹二人的谈话,凌远意识到他们相互不对付。
还有,柳占元此刻帮他解围,实则就是拉他下水,将他推到李文书的对立面。
可见柳占元用心之险恶。
事情如凌远所猜测的那样。
当他目光和李文书对视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对方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凌远心里长叹一声。
他很清楚李文书对自己产生了误会,但他现在又不能出面解释。
一旦解释。
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还会让李文书觉得自己两面三刀。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以不变应万变。
况且,他初到礼部,要做的是藏拙于巧。
“先静观其变吧。”
凌远心里默默想道。
“三日之后,匈奴使者抵达京师,就由你去接待吧!”李文书面无表情看向凌远,交代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拂袖离开。
匈奴使者?
凌远眉头微微一皱,愣在原地。
对于接待匈奴使者,他是打心底的排斥。
泱泱大国,被一个一个塞外的游牧民族欺负不说,每年还要上贡钱财,对方派人来,还得礼部出面接待。
憋屈!
真他娘的憋屈!
凌远内心感到无比压抑,却又无能为力。
大宣王朝崇文抑武的国策,导致朝廷里文人地位崇高,尚武之风被打压的所剩无几。
况且,他一个六品礼部主事,还没达到位极人臣,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左右朝政的地步,对于负责出面接待匈奴使者,他也只能在心里愤恨。
“有了!”
气愤之余,凌远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当天,他特意叫来礼部辖下四司当中,负责接待外邦的主客司司主。
“匈奴使者抵达京师后,下榻何处?”凌远目光打量着面前身形瘦小的官员,对方正是主客司司主,名叫廖方。
廖方弓着身子,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位新任礼部主事的脾气如何,只能如实回答:
“回主事大人的话,匈奴使者抵达京师,都会安排在上宾馆暂住。”
上宾馆,顾名思义,就是座上宾的意思。
由朝廷工部修建。
极其奢华。
听到廖方的回答,凌远心里更气愤了。
他娘的。
被欺负了,还要安排欺负的人住那么好的地方?
凌远忍着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匈奴使者既然被安排在上宾馆暂住,那住房的档次又如何安排的?”
“使者住天字一号房,随行一起来的皆住上房。”廖方回道。
凌远眼珠子古溜溜转动,道:“从即日起,都给改了,匈奴使者住普通上房,随行一起来的,都住大通铺!”
“啊?”廖方猛然抬起头,满脸惊愕的看着凌远:“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凌远先是反问,而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廖大人,你要知道,现在朝廷缺钱,接待外邦又是一大笔支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我大宣虽是礼仪之邦,但也架不住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大人,此事传出去,要闹笑话的,会让人觉得咱们礼部过于寒酸,怠慢外邦,很没面子。”廖方还想要争取一下,让凌远改变主意。
“面子重要,还是为朝廷节省开支重要?”凌远脸色一板。
廖方被问的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按照凌远的吩咐去办事,当然,在执行凌远安排之前,他还不忘去找了尚书李文书。
在李文书面前,狠狠的批判了凌远一番。
然而,向来脾气火爆的李文书得知此事,却十分的平静。
“就按凌远说的去办吧。”
“啊?”廖方再次一惊,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李文书眉毛一挑,面露不悦,说话语气加重:“既然凌远是礼部主事,负责礼部日常事务,听他安排便是。”
李文书态度十分强硬,顿了顿,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借我之手,让凌远改变心意,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中饱私囊了!”
礼部辖下四司,就属主客司油税最多。
毕竟主客司负责接待外邦,每次外邦到来,主客司就能从礼部钱库调拨一大笔钱,用于接待外邦,而大宣作为礼仪之邦,向来是把最好的用来接待客人。
这也给了别有用心之人从中谋取利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