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告诉凌远的事情，也就是工匠们悄悄向外传递消息。
    这事情的始作俑者，自然就是秦宁。
    他拿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其实也没有相信。
    等他又听说凌远连夜去参见女帝，两相印证之下，这才终于敢确信。
    他对着管家说道：
    “等天色大亮，城门一开，你就赶紧出城！”
    不过管家听了这话，却连忙摇头。
    “老爷，您最近事情多，可能是有些伤神，所以忘了些东西。”
    “自从匈奴人南下的消息传来，这城门开放的规矩，可就改了。”
    “得等到正午，才会开上那么两个时辰。”
    秦宁一拍脑门。
    “哎，我确实是忘了。”
    “等我给你写个条子……”
    话说到一半，秦宁突然反应过来。
    要是管家拿着自己的条子，非要出城到外边。
    这情况肯定会引人注意。
    万一让女帝知道了，明白凌远搞得空城计已经泄露，到时候再让计华去召集义军。
    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秦宁也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急躁。
    “既然如此，那你就等到中午再出城吧。”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女帝看着匆匆走进来的凌远，突然莞尔一笑。
    “凌远，你这身睡衣，是什么情况？”
    “莫不是为了做戏，骗过其他人？”
    凌远微微摇头。
    “陛下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我故意没换官服，确实是有要骗人的意思。”
    “但另一半的原因嘛，则是我真的正睡着觉，就被韩忠给叫醒了！”
    女帝一边听着，一边认真打量凌远的神色。
    她见凌远脸上，果然没有什么熬夜的迹象。
    应该真就是睡到一半，才被叫醒。
    她心中一叹：
    “凌远设下如此计谋，居然还不心烦意乱，能安心睡去，果然不愧是朝廷栋梁。”
    想到这里，女帝轻轻咳嗽一声，主动往椅子里坐了坐，避开旁边的光亮。
    免得让凌远看见她的黑眼圈。
    然后才开口道：
    “凌大人，既然这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是不是该进行第二步了？”
    凌远思索片刻后，才开口赞同。
    “陛下所言甚是，现在那秦宁，还有其他一些知道这消息的大臣，已经是处在第二层了。”
    “咱们此时正该发动第二部计划，把第三层给引出来。”
    听到凌远说什么“第二层”、“第三层”的，女帝先是一愣。
    不过她冰雪聪明，很快就明白过来。
    拍手笑道：
    “凌大人你这话倒是有些意思。”
    “你这计谋一层套着一层，让你这么一区分，倒是清晰明了。”
    凌远点头。
    “没错，这确实是老千层饼了。”
    “千层饼？”女帝疑惑抬头。
    凌远倒没太在意，随口胡编道：
    “这是我外出南州时，偶然听说的民间美食。”
    “等以后有时间，我就献给陛下，请陛下品尝。”
    女帝把这事情认真记在心里。
    随后才让凌远退下去。
    等凌远走出大殿，就看见韩忠正满头大汗，在殿外等着自己。
    他一见到凌远出来，立刻小跑着靠近过来。
    “凌大人，情况怎么样了，陛下怎么说？”
    韩忠急忙发问，显然是真的急了。
    凌远故意摇头叹气。
    “陛下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责怪我们办事不力了。”
    韩忠更加自责，连声说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全都怪我。”
    “哎，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匈奴人不肯南下，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凌远见他似乎真有些急了，倒也不再逗他。
    转而说道:
    “你也别这么想，陛下刚才跟我说了，她另外还有布置。”
    “只要这布置一发动，那么匈奴人就还是会来的！”
    韩忠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凌远拍着胸口。
    “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骗……咳咳，我这话都是有理有据的。”
    韩忠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对了，既然是这样，那我赶紧回工坊去了。”
    “免得又有人搞出什么乱子来。”
    说话间，他已经转头跑远。
    凌远看着他的背影，呵呵一笑，也打算回家去补觉。
    谁知道刚走几步，就被计华给堵住。
    “凌远，你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计华满脸怒意，不过凌远却发现，这老狐狸眼睛之中，也有一丝疑惑。
    果然，计华堵住凌远之后，先将他拉出皇宫，带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接着就跟连珠炮一样发问。
    “东郊那个工坊，到底是什么情况？”
    “昨夜工坊又出了什么事情，搞得你连夜去找陛下？”
    一连两个问句出口，凌远心中暗笑。
    看来计华在京城中，也有许多耳目。
    估计盯着所有风吹草动。
    工坊那边一出动静，他立刻就来找自己。
    凌远故意叹了口气。
    “计大人你就别问了，我可不能告诉你详情。”
    计华重重一拍马车。
    “哼，这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他深吸一口气，先是对凌远道歉。
    “凌大人，前几天的时候，我确实说错话了，你一定是另有手段，要去对付匈奴大军。”
    “不过现在这情况，你的谋划估计已经泄露出去了。”
    “既然如此，再要对付匈奴人，就得靠我的后手！”
    “还请你速速跟我一同去见陛下，让她赶紧下令，召集各地的义军，进京勤王！”
    凌远脸上露出一丝意动的神色，但是很快又摇头。
    “计大人，这可不行。”
    “我那计策还未必就失效呢。”
    听到这话，计华几乎气到发疯。
    他猛地起身，想要站着骂凌远。
    不过刚骑到一半，就撞到马车顶，痛得他惊呼一声。
    马车外的计家下人连忙问道：
    “主人，出什么事情了？”
    “xxx的，给我闭嘴，老夫没事！”计华愤怒大吼，让下人滚开。
    然后捂着脑袋，轻轻揉搓。
    过了好一阵，计华缓过神来，才又怒视着凌远：
    “凌远，你为了一己私利，就不顾国家大局吗？”
    “你现在请陛下传旨，顶多是你自己丢脸，可若是不召集义军，导致京城出事，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如果换个人这么说，凌远倒还无所谓。
    但是面对计华，凌远的脸色冷了下来。
    “计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害臊？”
    “当初是谁暗中使用手段，要挑起匈奴和大宣的战争的？”
    “你自己这么做，是为国为民，换了其他人，那就是千古罪人了？”
    听到凌远的反问，计华怒火攻心。
    “这能一样吗？”
    凌远懒得再跟他多说，直接走下马车。
    计华差点气死，把脑袋从马车的车窗中钻出，指着凌远的背影，就要怒骂。
    但是手指颤抖，半天也说不出话。
    旁边的下人看到这一幕，也顾不得刚才计华的吩咐了。
    连忙小跑过来：“主人，您这是怎么了？”
    计华嘴巴抽动半天，没有说话，居然两眼一黑，气晕过去。
    下人顿时放声大叫：“不好啦，我家主人晕死过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