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说完之后,示意那几个年轻人开口。
别看他们几个,刚才很有胆量,都敢敲登闻鼓。
但此时到了大殿之上,面对女帝,背对群臣,反而不敢说话。
一个个哑口无言。
许久之后,还是为首那年轻人咬牙,颤抖着说道:
“我……我们进京,就是要状告凌……凌远!”
有了这个开头,他说话才逐渐正常起来。
不长时间,就把事情重复一遍。
女帝当然没在意他们说什么,而是扫视群臣,把他们的表情记在心里。
这时,那年轻人说完之后,总算有朝臣开口。
许玮站出来,对着女帝说道:
“陛下,既然有人敲击登闻鼓,此事就不可怠慢。”
“臣以为应该立刻派人出京,夺去凌远钦差之位,随后将他拿回京城,交给有司论处。”
说话时,他还用眼神示意刑部尚书。
然而刑部尚书闭嘴不言,压根不肯开口。
是打定主意要看热闹。
他心中说道:“你许玮这老东西,平时跟秦宁走的很近,现在秦宁眼看着没几天好日子了,你才这么上蹿下跳。”
“可我跟你不一样,我年纪不小,眼看着就要致仕退休了,何必趟这浑水?”
眼见刑部尚书不说话,许玮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至于凌远从盐商家中,拿走大批金银一事,臣也觉得不妥。”
“这毕竟有违朝廷法度。”
女帝听到这里,脸色微沉,再度扫视一遍大殿。
只见不仅是刑部尚书,其他大臣也全都不说话。
似乎想要看看女帝的答复。
至于计华这老狐狸,神色倒有些古怪。
他回头看着某处,似乎看见了什么。
女帝见状,只当是他也要看热闹。
于是心中冷哼一声,轻张玉口,淡淡说道:
“不许!”
“凌远是朕钦点的钦差,哪里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将他拿回京城?”
听到女帝这还,许玮面露不屑,正要开口反驳。
就听到有人高声道:
“臣多谢陛下。”
许玮瞬间愣住,猛地转头,就看到群臣中间,正有人快步往前走。
仔细一看,不是凌远又是谁?
“这小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对,前几天秦宁还偷偷跟我说,那凌远可能已经被他给弄死了。”
“结果他又是骗我的?”
至于女帝眼中,则闪过一道惊喜之色。
“原来刚才计华回头,是看见了凌远……”
女帝呼吸急促了几分,随后快速问道:
“凌远,你何时进京的,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事情吧?”
凌远面露微笑。
“多谢陛下关心,不过我这一路北上,仅仅是有惊无险。”
他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而是来到大殿中央,对着群臣说道:
“刚才有人要让我回京,虽然这要求对我不利,但我倒也能理解。”
“无非是想让我把话说清楚,既然如此,那也正好。”
凌远深吸一口气,来到那几个年轻人面前,低头与他们当面对峙。
“你说我不加详查,就抄走了盐商的银子,这违背了国法,是也不是?”
那年轻人咬牙道:“正是如此!”
凌远冷笑几声,然后起身,缓步在殿里走了起来。
朗声说道:
“你说我违背国法,那我倒是要问你,你们家主人拖欠朝廷盐税的时候,有没有违背国法?”
年轻人对此早有准备,立刻就要开口解释。
“那是事出有因,是我们要……”
但凌远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
“你们跟我兄长起冲突,一声令下,就停了今年盐税,这又符合哪条国法?”
“盐商一声令下,整座杭州城的百姓,都要换上破旧衣服,这符合哪条国法?”
“朝廷要抗击匈奴收复燕云,要赈济灾民,而你们坐拥万千家财,却连该缴的赋税都要拖欠,这又符合哪条国法?”
若是换做盐商们亲自到来,或许还能强词夺理,说些场面话糊弄过去。
但这几个年轻人本就满腔热血,以为自己这次进京,是忠义无双,为主分忧。
现在他们听凌远说的有鼻子有眼,指责他们主人不顾国家大局。
一下子都懵了。
“真有此事吗?”
凌远冷笑一声,然后换了个语气。
“我何必骗你们?”
“不久前南州遭灾,便是本官过去赈济。”
“你们可知道灾民的惨状?”
几个年轻人全都摇头。
他们作为盐商的亲近之人,又生长在富贵之地,哪里会知道这些。
于是凌远便对着他们复述灾民的模样。
“我刚到南州时,灾民饿的几乎要卖儿卖女。”
“而要赈济南州,所需的银子,也不过数十万两而已。”
“如此说来,你们还觉得自家主人做的没错,而本官犯了什么国法吗?”
年轻人脸色瞬间通红,低下头去,不敢再反驳凌远。
凌远见状,也没有对他们穷追猛打。
而是转头看向许玮。
他淡淡说道:“许大人,我刚才的话,你觉得有问题吗?”
许玮看着凌远,只觉得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他心中暗道:“凌远这小子,是越来越厉害了。”
想到此处,许玮摇头:
“我又不是刑部尚书,如何能判案?”
他直接把锅扔了出去。
而刑部尚书更是狡猾,没等许玮话音落下,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女帝叩首:
“此事全凭陛下圣裁。”
此时女帝脸上,已经带上笑意。
不用她亲自开口,凌远的一席话,就让朝臣偃旗息鼓,她如何能不开心?
女帝摆手道:“朕觉得凌远说的极好,你们以为呢?”
朝臣纷纷下拜:“陛下圣明!”
女帝闻言,心中更是满意。
低头看向凌远,心中再一次感叹:“凌远果然是国家栋梁!”
随后她直接下令:
“将那几个年轻人带出去吧,此事到此为止。”
“至于盐商的事情……”
女帝突然停嘴,看了凌远一眼,直接问道:
“凌远,你这次回京,到底带了多少银子回来?”
虽然女帝是吴四维的后台,但吴四维也不可能真的毫无保留,把自己有多少家底,都告诉皇帝。
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
何况杭州还有其他许多盐商,这些盐商有多少银子,女帝也只知道个大概。
所以她才如此发问。
凌远面露微笑,坦然说道:
“这次臣回京,带的银子也不多。”
“也就刚刚超过千万两而已。”
女帝的玉脸上,表情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