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季博常眼睛微微一眯。
将楼生一变成第二个刘崇禄,就是要让那位大雍第一高手变成太监。
只有他将自己变成太监,皇帝才会选择真正相信他。
但楼生一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他宁愿死,明知必死也不会把自己变成一个阉人苟延残喘。
而临孝君这话就是在告诉季博常。
你,也是陛下眼里的第二个楼生一。
若皇帝此次功成,你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就是。
变成太监。
临孝君说完微微摇头。
“本以为你会很惊讶,再不济也该是愤怒 ,但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早就猜到了陛下所想,所以我很是好奇你为何不跑,或者,你有恃无恐的倚仗为何?”
季博常闻言很是不雅的用舌头剔了剔牙,这个动作和季零尘一模一样。
“我的倚仗就是您啊,我的岳丈大人。”
这次换成临孝君眉头挑了挑。
“陛下的心思不难猜,我和我爹的存在无非是陛下筹谋里的一部分而已,我能为陛下搞来银子,我爹能做陛下想做而不方便做的事情 。”
“但我和我爹存在的价值,在大军开拔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陛下一直没什么余粮,所以他不会花费粮食去养两个没了利用价值的人。”
“我爹必死,我虽被六皇子看中,但陛下也绝不会再让我入朝为官,变成太监留在皇宫里,比现在软禁我爹威胁我做事要更直接。”
“因为我一旦心生怨恨或不肯出力 ,瞬间就会被处死,无论是陛下还是六皇子都会这么做。”
“因为陛下到现在,都还记着我在秋水为叶知秋立碑之事,只要那块碑在一日,就时时刻刻提醒他,是他亲手害死了那个一心为国的忠心老臣。”
季博常说到这再次一耸肩。
“所以说,陛下的心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宽广,对吗?”
“我没跑,是因为我知道您一定不会什么都不做。”
季博常说完看向临孝君。
“您让陛下赐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因为您知道陛下根本就不会成功。”
“按照陛下之意,他会在成功之后杀了我爹阉了我,然后再次让临小姐嫁给六皇子,如此临家就算陛下不派兵攻打,也会重归皇权治下。”
说到这季博常对着临孝君咧嘴一笑。
“所以您说的救我之言,有些言不符实啊岳丈大人。”
临孝君举起酒杯哈哈大笑,随后一饮而尽看向季博常。
“你还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原本觉得你配不上覃覃 ,但现在看来覃覃嫁你也不是件坏事 。”
看着对面的临孝君,季博常的心里飘出三个字。
尼玛币 。
他叫自己来,是为说自己能配得上他女儿了吗?
不是,他在试探也在拉拢。
他告诉自己皇帝要把自己变成太监,一辈子困死在皇宫里,为的就是激起自己对皇帝的恨意。
这样的做法和左相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因为他,也要把自己变成那个猛踹瘸子好腿的那个人。
而那个瘸子,就是现在的雍盛帝。
临孝君和左相一直在玩弄雍盛帝,从大皇子将那盆棺香幻蝶放进临府开始,他就为大皇子设计好了死法。
一边将消息透露给皇帝,一边挑拨大皇子心里滋生出的小小萌芽。
然后大皇子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出手了,最后以极其愚蠢的方式收场。
而这次的雍盛帝所谓的隐忍十余年的筹谋,在他们眼里和大皇子如出一辙。
他们,也为雍盛帝设计好了死法。
这些人很可怕,已经可怕到了可以随意玩弄皇帝的地步。
拉拢自己,是因为自己很重要吗?
不是,因为他们要用自己来让雍盛帝死的更加合理,也要让他们自己心宜之人最后登上大位。
而且他的试探,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要立太子了,你说谁来做太子最合适?”
季博常立马摇头。
“这事我说了不算啊。”
临孝君伸手捋了捋袖袍缓缓开口。
“世间生灵皆要做出选择 ,就如马匹,选择对了就会成为战马驰骋疆场,就算死了也会视作同袍安葬,不得食其肉。”
“但选择不对,就会成为拉车驽马,一生在鞭棍之下死后还会被割肉剔骨,这就是选择的重要性。”
“叶知秋忠良惨死,就是因为他选错了。”
说完直视季博常双眼。
“所以,对错很重要。”
随后提起酒壶为季博常倒满酒杯。
“十一皇子在诸多皇子里年岁最幼,但最是聪慧也最重孝道 ,你的香水皇后娘娘很喜欢,那就抽空再做些。”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算短 ,但也不算长。
季博常吃饱喝足来了一句岳父大人拜拜。
这话让临孝君一愣,因为这话怎么听都是不伦不类的。
不伦不类的,就像挂在女儿闺房里的那幅字。
那幅季零尘写的字,人有所操。
季博常走出临府登上马车,随后嘴角出现一丝冷笑。
临孝君今天要告诉自己的只有一个。
他心里的太子人选,是十一皇子。
灵妃,也是现在皇后的儿子。
但这个人选一定不被左相所接受 ,因为左相也有自己的人选。
所以他说,没人能真正走进左相的内心,你也不能。
他更要告诉季博常的是 ,加入我的阵营,我可以真的把女儿嫁给你。
十一皇子登基,你爹和你都有从龙之功。
皇帝要阉你做太监,左相只是利用你,但我却会把女儿嫁给你。
这是我给你的诚意。
“诚意?”
季博常微微摇头:“您的诚意还不够 ,我想要的诚意可不止是做你的贤婿啊临大人。”
御书房。
雍盛帝看着六皇子冷冷一哼。
“如此颓唐干什么,我们还没一败涂地。”
“尽管那申逐鹿的江南大军就驻扎在京畿道之外,尽管那临孝君的十万大军趁虚进入定远道,但东海道和西南还在朕的手里。”
“京畿道也还在朕的手里,虽然那尹布衣造反 ,但申逐鹿和临孝君绝不会让他踏过北朱河。”
“只要运筹得当,朕还是能诛了这群叛臣贼子。”
这就是大雍最牛逼的地方。
皇帝派兵杀进江南却不动朝臣,朝臣大军就驻扎在京畿道之外,却依旧以臣子自居。
此等朝堂局势古来未有。
而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忘了一个人 ,被皇帝以钦差的身份派往江南的监察御史。
林独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