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尹布衣已是竖起反旗,此等叛国奸佞定要灭其九族至亲。”
雍盛帝说完扫视朝堂,眼内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众卿,谁来说说要如何灭杀这等反贼?”
皇帝的话没人接,因为这是自北境反叛之后皇帝头一次提起尹布衣。
他之前不说是隐忍,是难以启齿。
明明数十万大军覆灭叛贼竖旗却还要当做没事发生一样。
派往灭杀江南的大军惨败,而江南大军尾随其后驻扎京畿之边。
朝堂上还要弄出一副皇帝勤勉臣子忠义的假象 。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最近过得很不好,也一定在酝酿着雷霆反击改变局势。
今天 ,陛下主动提出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皇帝的反击来了,今日朝堂之上就会出现反击的结果。
右相张白衣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看雍盛帝那眼内爆闪的精芒,更不想看他现在咄咄逼人胜券在握的样子。
因为这一切也是假象。
也因为,他再次看到了申逐鹿嘴角的那抹嘲讽笑意。
“回陛下,灭杀叛贼尹布衣只需派出大军将其剿灭即可。”
出列回话的,是吏部左侍郎左奉节。
看着出列的左奉节,雍盛帝双眼微微一眯。
“左卿所言有理,那依左卿之言军从何出,将由谁任?”
左奉节闻言施礼开口。
“尹布衣亵渎皇恩藐视陛下,此等灭杀叛贼之军自当为天子亲军,天子亲军灭杀叛贼也能让天下人知道,皇族不可欺。”
说完抬头直视雍盛帝。
“而这等彰显皇家天威之军,唯有陛下亲征方可!”
整个朝堂都是因为左奉节的话为之一静 。
现在能被称为天子亲军的,只剩皇宫禁军五万。
这个数字原本是六万,但被临孝君生生带走一万,这是耻辱。
所以左奉节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
陛下啊,睁眼吧。
现在能为您去绞杀叛贼的就只有您的五万皇宫近卫了。
领军之将?
以前有,一个叫楼生一,一个叫刘策。
但他们现在都死了 ,都因您而死。
所以现在,你想绞杀叛贼唯一能用之将,只有您御驾亲征上阵领兵了。
这是雍盛帝登基以来 ,朝臣第一次正面不留丝毫颜面的揭露大雍伤疤。
也是第一次不再虚与委蛇,正面直接的对他的嘲讽。
左奉节不是朝臣里的领军人物,但他却第一个站出来了。
这意味着他这话是有人让他说的,也意味着雍盛帝今日的摊牌,也早在朝臣的预料之内。
右相没有睁眼,左奉节的话就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人家早就预料到了一切,那这所谓的摊牌还有成功的可能吗?
“好!”
“说的好!”
雍盛帝的脸色已是彻底阴沉下来。
“朕泱泱大雍之主,竟然寻不到可用之将?”
说着将身子压低俯看满朝文武。
“既如此,那你们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议政殿静的针落可闻,朝臣低首不语,没人回答雍盛帝。
但,也没人因为这句杀机横溢的话面露恐惧 。
这一幕,像极了当初五皇子弹劾季博常却没人理会的一幕 。
你怒,你吼,你杀意纵横。
但我们看不见你。
看不见啊 ,自然不用理会。
看着朝臣的模样,雍盛帝怒极而笑。
好一个朝臣世家,好一个进退同盟,竟当面视皇帝如无物。
朕今日定要将你们斩尽杀绝,让天下所有人知晓,皇权之下皆犬蚁。
朕就在今日,要用实际行动亲手击碎你们所谓的倚仗!
蓦然,刘崇禄快步而来。
这让雍盛帝的心脏也是猛然加速,他等的战报来了 。
只要江南大军被夹击覆灭,朕要亲手持刀将这满朝奸佞杀个血流成河。
右相也是在此时睁开双眼,看向龙椅之上接过密信的雍盛帝。
然而就在右相看去的同时。
噗!
一道鲜血从雍盛帝口中喷出,他手中的密信都是被从龙椅之上喷下最后飘落到了右相身前。
密信只有十字。
无战,西南东海无军出营。
十个字,被鲜血浸染,看起来异常猩红刺眼。
十个字,代表着雍盛帝今日的摊牌彻底不存在。
不存在两军夹击,更不存在江南覆灭大雍重回皇权。
而存在的,则是东海西南并不听令于皇帝。
存在的,将是两道之地将会成为下一个东南,彻底脱离皇权掌控。
皇权,也在这十个字下显得那么可悲,可叹 。
而皇权,也将在这十个字之下仅存于帝都之内。
毁掉一个皇帝 ,一个朝代 ,只需要十个字。
刘崇禄连同宫女惊慌失措的将吐血晕过去的皇帝带走,而这场早朝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因为这场早朝要等的答案到了,它本身也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那张只有十个字的密信,依旧丢在那里无人去拾,也无人去看。
因为这封密信的内容,所有人早就知道是什么 。
但右相本就皱起的眉头再浓一分 ,因为他发现那密信上的血迹,竟然微微泛黑。
“右相留步,我那里最近刚送来些江南新茶,要不要去品尝一番?”
看着笑呵呵的左相,右相过了半晌才开口。
“前些年我也爱江南新茶,但后来发现,西南清茶和东南老茶稍作掩饰便可冒充江南新茶。”
“我曾为此大怒,下令抄斩了卖我茶叶的茶商,但最后才发现,骗我的并非茶商,而是一个根本上不得台面的采茶人。”
“一个没人看得上的采茶人,却骗了所有人,更将这冒充货摆在了大雍宰相的桌案。”
右相说完转身 。
“他能成功,就在于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敢这样做,但等发觉时 ,这茶已经到了五脏六腑 。”
左相闻言哈哈一笑。
“右相此言有理。”
随即笑容一敛沉声回道。
“但本相喝的只是茶,产自哪里不重要什么品种更不重要。”
“重要的是 ,只要本相要喝茶 ,他,就要为本相去采!”
右相没回头,更没因此停下脚步 。
如他们这种段位的人说话点到即可。
右相说东海和西南抛弃了皇帝,但你一样失去了掌控。
大雍太乱,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
左相回,我才是喝茶的人。
我要喝,他们就要采。
这是他们存在的价值。
我不喝了,他们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你被骗,是因为你叫张白衣。
而我 ,叫申逐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