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全是假的,所有人都在骗自己!
雍盛帝的双眼之内因为季零尘的话开始变得浑浊 。
精芒不再,睿智不存 ,有的只有浓浓的死气。
他留下了刘连庆 ,他以为刘连庆是自己藏起来的后手杀招,他以为没人知道自己留下的这步暗棋 。
但现实却再次狠狠地将他打倒在地,将他的脸皮放在大理石地面摩擦 。
鲜血淋漓痛入骨髓。
他以为刘连庆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他以为刘连庆的每一步都是自己提前预置好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他认为忠心的棋子狠狠的背刺了他。
他让刘连庆藏在皇宫,他让刘连庆就藏在素美人所在的独院偏殿。
他认为刘连庆是素美人的爷爷,他认为那是最能掩人耳目也是最安全的方法 。
可刘连庆却玩了一朝暗度陈仓,就在他的宫殿之内,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睡了他的女人,得了他的正统,又骗走了他的四万皇宫禁卫军。
更让雍盛帝心头滴血的是西南 。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在西南发现了一处占地极大的铁矿,并且命人在那处铁矿所在秘密修建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堡垒。
那是他为攻打南燕准备的,也是他为大雍留下的喘息之地。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刘连庆所得。
窃国之贼!
奸佞之徒!
他不怀疑季零尘骗他,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季零尘已经没有必要再骗他了。
是他在斩杀六皇子之后 ,让刘连庆去试探季零尘。
他一直留着季零尘,就是用来控制季博常,因为他知道季博常绝不会在这个时局里什么都不做。
只要他做 ,只要季零尘在自己手里,那他的一切动作都将成为自己的助力。
而且在刘连庆去找季零尘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桂喜下令。
如果季零尘选择退缩或者求饶,当即灭杀。
因为求饶退缩代表季零尘手里没有任何筹码,没有筹码的棋子再无留下的必要。
但季零尘的反应很是嚣张暴力,直接抡砚台砸断了刘连庆一掌。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有绝对的底气,他有底气就能为自己所用。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但一切又都脱离了他的所谓算计。
所以他痛苦,仿佛随时都会窒息的痛苦将他紧紧包裹 。
在被巨大痛苦折磨的时候,太后狰狞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张丑陋可怕的脸,她的头骨被击碎,鲜血脑浆顺着脸庞滑落地面。
她的脸上带着畅快至极的大笑,用厉鬼般的手指对准他的脸嘶吼:你一定会众叛亲离不得好死,哈哈....
雍盛帝不停的蠕动身躯,他想远离那一张张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丑陋可怕的脸。
“父皇,您好狠的心呢...”
嘴巴被生生杂碎的大皇子“站在”雍盛帝面前,指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嘴巴,手里握着被杂碎的下巴骨。
手里的血粘稠发黑,随着他说话的同时滴落在了雍盛帝身侧。
那滴血仿似烧红的铁水,落在他的锦榻上发出滋滋声响又冒起大片白烟。
“父皇,儿臣的手臂在哪里?”
那是十皇子。
“父皇,儿臣什么都没做,您明知儿臣冤枉为何还要处死儿臣?!”
这是九皇子。
“父皇,您如此对待我们,心中可有一丝不忍?”
六皇子出现了,他额头上血洞流出的鲜血被鼻子分开,顺着鼻翼两侧滑落,像极了眼角流下的血泪。
他在厉声质问 。
“父皇,现在这番景象就是您想看到的吗?”
“我们都死了 ,您也要死了,这就是您想要的干净的大雍吗?”
“奸佞犹在,大雍已亡,是您亲手断送了大雍根基啊父皇。”
“您是大雍的罪人,最大的罪人!”
雍盛帝拼命想要逃离,他不敢不想不愿看到这些人的脸,他更不敢听这些口中的质问之言。
悠然间,一道身穿明黄龙袍的老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让他眼内的恐惧更浓。
因为这名老者,是他的父皇。
“逆子,朕用数十年布局用最后一口气将你送上皇位,本以为你会重振大雍延续国祚,可你却亲手毁了大雍。”
“你,愧对列祖列宗,你,将成为断送大雍根基的最大罪人!!”
....
“舅舅,他那副德行,迷迭香是不是给的太多了点?”
金启典坐在台阶上,指了指身后不停传来痛苦恐惧嘶吼的皇帝寝殿,一边递过一只烧鸡,对同样坐在台阶上的季零尘问道。
季零尘接过烧鸡咬了一口不屑摇头。
“他死不了。”
说完看向金启典。
“你以为那海中灵芝说的只是五皇子?”
“别看他一天到晚净研究怎么杀人,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怕死。”
现在这一刻的雍盛帝,正在经历着之前五皇子经历的恐怖一切。
主导这一切的,依旧是季零尘。
如果不是狗大儿,现在的季零尘早就干掉所有皇子,然后刨了皇陵祖坟了。
虽然因为狗大儿的决定改了主意 ,但季零尘也绝不会让雍盛帝好过哪怕一秒钟。
阉割我儿?
我日你十八辈祖宗,老子让你时时刻刻处在无尽折磨痛苦之中 。
“舅舅,那刘连庆真那么厉害 ?”
季零尘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厉害个嘚儿。”
这话让金启典咀嚼鸡屁股的动作都是猛然停下。
“假的?”
季零尘嘿嘿一笑,将鸡翅膀撕下来递给大外甥。
“别总吃鸡屁股 ,这玩意吃多了容易吐屎。”
随后擦了擦手再次咧嘴一笑。
“他要是真有那脑子,又何必躲在这皇宫里装傻逼呢。”
“这皇帝啊并不是白痴,但他就喜欢听似是而非的玩意,你只要开个头,他就自己能脑补出整个剧情并且深信不疑。”
“多疑在很多时候是优点,这能让你时刻处在清醒和分辨真伪之中,但这多疑要用对地方。”
说完拍了拍金启典的肩膀。
“就比如你弟弟,他的多疑永远用在敌人的身上,这能让他更好的分析敌人的举动做出下一步动作。”
随后指了指寝殿里的雍盛帝。
“但这位,却把多疑全用在了自己人身上,这就是病,要命的病。”
“他身边的人都被他杀绝了,他自己都快死了,但他还在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
“看着吧,他在刘连庆出发之前,就一定为刘连庆设计好了死法。”
“哪怕刘连庆真的对他忠心耿耿也是一样。”
说完再次一拍金启典肩膀。
“懂了吗?”
金启典重重点头。
他懂舅舅的话,季博常不是雍盛帝。
但他,却要做季博常的刘连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