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一句话,人是被时间磨损的吗?不是的。人是被各种各样的离别磨损的。
李简安仍旧抱着她的胳膊,然后又像是不太有所谓地说,“是的,人生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离别的,但是有缘分的人无论经历怎么样的离别都是不会走散的,总归会再次重逢。”
陆早早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呼出来的气像是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最后也只是摸了摸李简安的头发,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陆早早感觉人生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说清楚的,就像现在,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温馨轻松的氛围之下跟李简安说,任何一场离别可能都是毫无预兆的,或许就是以死亡为代价,此生都不复相见。
最后李简安还是趴在桌子上睡起了觉,并且由于旁边坐的是陆早早,这一觉还睡得十分安心。
不过李简安只睡了一节课的功夫就醒了,后面的两节课又开始乖乖听课,并且神情还十分认真的样子。
中午放学,两个人手挽手去吃食堂吃饭,一路上都能听见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不过由于大家都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陆早早和李简安两个人也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议论对象不是她们两个。
打完饭,两个人在食堂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慢慢悠悠地吃饭,李简安对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虽然知道绝对不会有人再敢随意出手辱骂陆早早,但是李简安还是下意识地朝着四周到处张望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林昭和温妙仪两个人一起朝着她们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朝着她们的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李简安拿着筷子的指尖明显顿了一下,倒不是惊讶林昭会朝着她们这里走过来然后坐下,而是惊讶于林昭竟然能这么平和地和温妙仪两个人坐在一起,实在是不可思议。
温妙仪把陆早早的脸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然后问,“早早,你没事了吧,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了吧。”
“没事的。”陆早早说,“已经好了,再说了只是一点点小伤而已,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林昭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然后像是很不屑地说:“你只要不是死了,什么都是小伤。”
温妙仪和陆早早两个人都不搭理她,只是宽容又敷衍地笑了笑,林昭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因为这两个人的态度轻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食堂里面依旧有人在议论,坐在陆早早她们桌子的前方,应该跟在放学时候谈论的是同一件事情,有几个名字不间断地灌进陆早早她们几个人的耳朵里面,例如什么“陆清婉”“樊兆”之类的。
陆早早面无波动地吃着饭,对这样的讨论没表现出什么太大的兴趣。
李简安对一切八卦都十分感兴趣,率先点开手机看了又看,还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情,导致现在李简安进入食堂都会拿着手机,她看了好一会儿,导致碗里面的饭菜都有些凉了。
还是一旁的温妙仪提醒她,“安安,不要玩手机了,还是先吃饭吧。”
李简安应该是看的差不多了,于是乖乖地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嘴里还忍不住发生出感叹,“我靠,好一个舆论大反转啊。”
温妙仪睁着圆润清亮的眼睛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简安张大嘴巴,正准备说,但想了想还是停顿了一下,呃呃两声,“你等我组织一下措辞。”
林昭已经把自己碗里面的饭菜颠来倒去地翻捡了好几次,可是真正吃下去也没超过五口,听到李简安说的这番话还是很无语似地撇了一下嘴巴,“不就是陆清婉的事情,还需要组织措辞。”
温妙仪仍旧懵懵懂懂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清婉公然在学校里面对着毫不相识的陌生同学行凶,本来再怎么样也算得上是违规违纪的行为,或者说,已经违法了。结果陆家稍一出手,这件事情就可以被定性成是见义勇为、惩恶扬善。”
“你去看看这个樊兆,有多少学校的人、甚至他的同班同学出来指责他,说他这个人平常仗着家里面的背景和关系,经常仗势欺人、肆意欺辱和霸凌同学,使用恐吓、殴打、威胁等种种手段。”
“家长向学校讨要说法,老师也不过以是同学之间的玩乐嬉闹为借口一通搪塞回去,最后的结果也往往不了了之,最多赔一点钱而已,过后搞不好还会遭受到更为严重的报复。”
林昭面无表情地说着这样一长串话语,夹了一筷子很脆的青菜放在嘴巴里面咽了咽。
然后才接着往下说,“所以陆家就通过强有力的大面积消息宣传,把这个樊兆钉死在霸凌的耻辱柱上,好让陆清婉对对方所做的一切行为都合法合规,是无比正确而又正义的反抗行为。”
“再说了,陆清婉平时展露的本来就是那种温柔懂礼、克制清冷的形象,她路过之后实在看不过去,出手给对方一点教训也还勉强算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更何况就算别人不信,陆家找点水军占据声势浩大的舆论高地,凭借普通老百姓的从众心理,就算之前再不相信也会慢慢相信的。”
“本来按照这种情况,陆清婉真要去看守所待几天,不过凭借陆家的权势,这一步当然可以直接省略,樊兆的家人完全不追究陆清婉的任何责任,很快出具谅解书,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容易轻而易举地被揭过。”
林昭的眼神漫不经心地从眼前的饭菜上抬起来,然后看向陆早早。
“你别说,权势显赫到一定地步,走错任何一步都有退路,在普通人眼里天大的困难也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细小沙砾,不会起到任何的阻碍作用,只是单纯地碍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