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洲很快便带着请柬来到了沈家,此时沈卫国已经强打起了精神,操办起刘思染的丧事了。
听到管家说陈清洲来了,沈卫国有些意外,他和赵家已经是死敌,陈清洲作为赵家的走狗,如今与他也已经是死敌。
何况,陈名去世后,他与陈清洲便不再走动,因此两人虽然明面上无交集,但大家都清楚,他们已经彻底闹翻了。
所以,管家一说陈清洲来了,沈卫国就皱起了眉头。
联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沈卫国大概猜到了他来的目的。
八成是那赵家让他来的。
沈卫国冷着脸说道:“让他滚,就说我不欢迎他。”
话音刚落,就见陈清洲在一群保镖们的簇拥下走进来,说道:“沈将不用赶我走,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想踏入你沈家的门。”
他说着,将一张请柬递向沈卫国,道:“我知道你怨我选择了赵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会请你顾及往日的情谊。”
“但,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劝你将这请柬接下,否则……沈家可能会出现第二个刘思染。”
陈清洲的话让沈家上下暴怒,所有保镖都冲出来,想要直接上去揍他。
而陈家的保镖也立刻将他护住,两方对峙,气势汹汹,剑拔弩张。
空气好似都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拉紧了。
沈卫国咬牙切齿地看着陈清洲,恨不得将这个男人暴揍一顿,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说道:“请柬留下,你可以走了。”
沈家上下都不解地看着他,沈悦更是愤怒地问道:“爸,妈去世了,咱们沈家怎么可能会收请柬?您这么做,是想让妈死不瞑目吗?”
不得不说沈悦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让沈卫国的内心鲜血淋漓。
他目光哀伤地看着这个单纯的女儿,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进了大厅。
沈悦看着他的背影,发现那个从来都腰杆笔直的沈卫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驮了背,再无一丝精神气。
这一刻,沈悦心酸落泪,同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大概让沈卫国更难过吧。
她想起沈卫国的为人,想起刘思染死的蹊跷,想起回来的路上,听到的那些诡异传闻,此时,又看到陈清洲送来的请柬——整个燕京,除了赵家,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给沈家送请柬?
原本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沈悦,突然间猜到了一些什么。
她接过管家手里的请柬,打开一看,果然是赵家的,而陈清洲完成了任务,便转身离开。
只是,走的时候,他感慨万千地留下了一句话:“你我皆凡人,生在尘世间。”
沈悦看着他走远,额才发现,这个被燕京名门称之为心狠手辣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如此寂寥,如此的身形单薄,甚至于两鬓都有了白发。
目送陈清洲离开,沈悦便回到了客厅,一进去,她就看到沈卫国正站在棺椁前,看着刘思染发呆。
那眼神,竟是对这世间再无一丝留恋。
沈悦瞬间怕了,红着眼睛奔跑过去,一把抱住沈卫国,哽咽道:“爸,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么说您,您在我眼中,永远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我们的骄傲。”
沈卫国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我不怪你,悦悦,你说的对,我愧对你的母亲……她被人谋害,我不光不能替她报仇,而且还要去参加仇人的宴会,当真是窝囊!”
沈悦错愕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问道:“妈……妈真的是被赵家害死的?”
沈卫国点了点头,红了眼睛。
沈悦顿时嘶喊一声,转身就要冲出去,嘴里喊着:“我要去和他们拼命!我要他们全家给我妈抵命!”
其他人也都愤慨地附和起来,每个人恨不得都拿着一把刀去赵家乱砍一通。
沈卫国却摇摇头,说道:“不,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报仇,而是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听了沈卫国的话,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过来:沈卫国为了刘思染,怕是连命都可以不要,但就是这样的他,却不找赵家寻仇,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与此同时,一股无力感如无边无际的大海,淹没了他们每一个人。
……
沈佳音回来的时候,看到沈悦正在那里哭,家里却没有沈卫国的影子。
沈悦见她回来,问道:“姐,你去哪里了?”
沈佳音自然不会告诉她真相,而是问道:“爸呢?”
“爸……爸上去换衣服了,赵家邀请了我们全家,让我们去参加赵家小少爷的接风宴,爸……爸已经答应下来了。”
沈悦说到这里,生怕沈佳音生气,连忙解释道,“姐,你不要怪爸,他也没有办法的。”
沈佳音又怎么会不理解沈卫国的苦楚?一个普通男人遇到这件事,还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是赌上性命为自己的老婆复仇,然而,偏偏他不是。
他是一个必须将家仇放在国家之后的男人。
沈佳音心疼沈卫国,摇摇头,抱住沈悦,说道:“我理解爸,今晚的宴会我会陪他参加,你在家里守好妈。”
听到这话,沈悦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问道:“姐,你去的话,不会有危险吗?”
沈佳音其实已经猜到今晚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了,但是,既然赵家点名让他们全家去,若她不去,那么,被刁难的就是沈卫国。
她没能保护刘思染,不能再任由沈卫国被人欺辱了。
想到这里,沈佳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时,沈卫国从楼上走了下来,见到沈佳音,他有些没精打采,道:“去收拾一下,出发吧。”
父女俩明明之前没有对话,可是,却都清楚彼此的决定,心照不宣。
沈佳音于是去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和沈卫国一起前往赵家。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人,此刻正悄然跟在他们的车后面,如鬼魅般在这座城市穿行。
陈名,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