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沁敛眸沉吟一瞬,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晚辈不敢说夺魁,但势必会在当日大放异彩!”
夏氏闻言略有失望,又想到那个每年夺魁的崔氏女,洛沁小地方长大的,若要胜她,难。
“阿沁尽力而为就是,夺魁最好,若能大放异彩,给众人留下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洛沁若能在当日,留下个才貌双全的印象,想来会有不少人来求娶……
“是。”
洛沁柔柔应下。
“你可知今年花朝节裁判是哪些名士大儒?”夏氏端起茶盏,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
“这……晚辈不知。”洛沁的确不知,她今日也才问过王矍。
“王五郎也不知吗?”夏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谢大郎呢?”
洛沁如实回答,“晚辈今儿也问过王五郎了,他说得要花朝节前两日才敲定人选。”
夏氏见状,兀自点头,“如此啊,那便罢了。”
她还以为会有王五郎谢大郎他们,以洛沁与两人的关系,再怎么样也会给个好成绩。
夏氏又与洛沁聊了下她所准备的节目,“阿沁准备了什么才艺表演?”
“琴舞。”
“琴舞?”
“对。”
“这……”夏氏沉吟,继而轻轻一笑,“这倒与崔氏女一样了。”
崔婠婠每年都是琴舞,不用想,想来今年也是一样的。
夏氏温柔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再抬头,“我听十七郎说,阿沁你琴棋精湛,连王五郎谢三郎都赞不绝口?”
“一般罢了,还有进步的空间。”洛沁腼腆一笑。
夏氏嗔她一眼,“哎呀,你这孩子就爱谦虚。”
不过也正好,洛沁容貌绝世出尘,气质清贵婉柔,再加上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又谦虚不张扬,为人也是不骄不躁,好,甚好,这正是当下名士推崇的,除了出身,洛沁完全就是名士们理想中的完美女郎。
崔婠婠美是美,可她属于狐媚妖艳的美,为名士所不齿。
因而,在夏氏心中,洛沁夺魁还是有希望的。
若阿沁能为洛氏博得美名,想来府中待嫁的女郎很快也要许配出去了。
想起了什么,夏氏又道:“对了,咱们府中,除了你,还有阿柔和阿妗也参加花神选,若得闲,你去与她们交流交流。”
“是。”
阿柔?阿妗?
阿妗就是洛妗了,阿柔是另一个旁支带回来的漂亮少女。
也就是说,今年洛氏参加花神选的女郎全都是旁支,洛氏也就大房女郎多,另外两房要么早嫁人了,要么都不足十岁,适婚只有大房这边。
洛柔她接触过,真人如其名,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女郎,说话轻声轻语,洛沁对她的印象不错。
又聊了几句,夏氏轻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这是在委婉提点洛沁她累了,洛沁心领神会,拜别:“多谢婶母如此关心阿沁,阿沁就不叨扰了,您休息,晚辈告辞。”
“好,阿沁且回去吧,你有时间去找阿柔阿妗。”
“是。”
洛沁应下后起身离开。
离开夏氏的院子,洛沁并未往洛妗或洛柔的院子去,她先去阿耶的院子。
今日休沐日,阿耶不用当值。
在一个宁静的庭院里,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影。
一位衣裳朴素的老叟,安静地坐在庭院中间。
他面前摆放着一堆各种各样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老叟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沉稳和专注。
他将草药摊放在竹席上,让它们尽情地享受阳光的温暖,阳光的照耀下,草药的颜色更加鲜艳,香气也愈发浓郁。
在这个庭院中,时间仿佛凝固了,老人的身影与庭院的美景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
见到庭院中的父亲,不知为何,洛沁心里暖意洋洋,她轻柔唤道:“阿耶。”
老叟问声回眸,他眼睛亮了亮,喜声道:“娉儿?”
“阿耶,”洛沁提起迤逦的裙摆,步履袅袅而迅速地向阿耶走去,边走边喊,“阿耶!”
“娉儿怎生来阿耶这儿了?”老者放下手中的草药,起身迎了过来。
“女儿想阿耶了。”洛沁自然而然地挽上父亲胳膊,娇嗔地说道。
洛济听了小女儿这话,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长子不在身边,女儿乖巧懂事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娉儿来得正好,阿耶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喜事?”洛沁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关于你阿兄的。”
“阿兄的喜事?莫不是他要娶妻了?”洛沁歪着头猜测道。
阿兄洛岐都快到而立之年了,整天忙着学医,四处奔走救人,根本没心思成家。
他这个年龄,放在这个时代,孩子都该谈婚论嫁了,然洛岐却连女郎的手都没摸过,不对,有摸过,把脉的时候碰过……
阿耶是个晚婚晚育的,如今阿兄比他还晚,洛沁看着也着急啊。
“哎哟,娉儿还真猜对了!”洛济呵呵一笑。
“什么?真的?阿兄要成婚了?哪家女郎呀?”洛沁连问。
听到女儿问是哪家女郎,洛济沉默了,他眉心处的皱纹深了深,默了会儿,又舒展开来,叹气道:“是个鲜卑胡女。”
“啊,这……”
完蛋,这时代的大晋汉人是非常看不起北方的匈奴和鲜卑族人的,在衣冠南渡的汉人眼中,这些马背上的游牧民族,那都是茹毛饮血的蛮人,没开化的野人!
虽然官家也有在鼓励民族融合,可依旧改变不了某些顽固派根深蒂固的理念,尤其是鲜卑匈奴时常骚扰大晋边境,汉人更讨厌胡人了。
一般士族多看不起胡人,若是知晓阿兄一个士族去娶胡人为妻……
哎,罢了,阿耶与她都是开明的人,只要阿兄喜欢就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