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配着西境有些粗犷苍凉的地貌,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军营中的人自然是没什么心情看夕阳的,也只有满腹诗文、心思细腻的林启才会被这苍凉雄浑的风光吸引了。
蓝敏仪来到时,远远就见到一幅美景,身姿挺拔修长的翩翩公子站在小山坡上,举目远眺,宁静、优雅、从容。与这苍凉的西境军营有些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加上了金色的光环,就连那个往日普普通通的小山坡都增添了几分韵味。
蓝敏仪叹了口气,压下心中莫名的情愫,换了副严肃的模样走了过去。
林启察觉到有人过来,转过头去,就见朝思暮想之人向他走来。
换下了京城中的锦衣华服、环佩叮当,一身战甲、素面朝天的蓝敏仪没有了初见时的艳丽明媚,眉宇间全是英气,眼神凌厉的看过来时,林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将要跳出来了。
战场军营中的蓝敏仪自有一股独特的魅力,似乎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最耀眼的她,透着神采飞扬的自信和张扬。
金戈铁马对于从前的林启来讲是很遥远的东西,他也一直以为自己的夫人将会是个标准的大家族宗妇,雍容端庄、文静聪慧、相夫教子。
蓝敏仪骨子里的脾性与这些根本不沾边儿,可林启就是不自觉的爱上了,还越陷越深,可见理想和现实是有相当大差距的。
因为尚未及冠,所以林启并未束发戴冠,只用一根简约的玉簪将部分头发固定在头顶,剩下的则柔软地披在身后。
连日来的奔波劳碌让从前锦衣玉食的精致贵公子多了几分风霜,只剩下眼睛还如从前一般的炯炯有神,与蓝敏仪四目相对时,似有火苗在其中燃烧。
被身边小厮提醒后,林启才回过神来,急忙快走两步下了山坡,跪下行礼,“学生林启见过公主殿下,愿殿下福寿安康!”
蓝敏仪看着温文尔雅的贵公子,骨子里爱美的毛病又犯了,这林大公子长得真是处处合乎她的心意,唯一的缺点就是出身世家了。
蓝敏仪笔直的站着,压下心中的遗憾,伸出右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林公子快请起。
本宫应该代边关将士谢林公子慷慨解囊才是。本宫已写了奏折,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为林公子请功。”
“学生所做所为并不为陛下嘉奖,只是想为边关将士尽一份微薄之力。”林启冠冕堂皇地说道,还有一句“不想你在战场上受制于粮草而留下遗憾”被他藏在了心里。
林启爱国吗?爱!忠君爱国是他从小就铭记于心的家规,真到了君主受难、国家危亡时,他必会拼尽一切。
但现在还没到生死存亡的地步,若无蓝敏仪上战场,他怎么也不可能为了筹集粮草而暴露林家势力,给家族留下祸患。
蓝敏仪不想与林启多说话,她怕说的越多,自己的心就越发不能平静,于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道:
“林公子一片仁义赤诚之心,本宫敬佩,边关将士也将铭记于心。只是这边关战场遍布危险,林公子一个文人雅士实在不适宜在此停留,还是早日回京为宜。”
“殿下,学生来到这边关,亲眼见到了敌军在我朝国土上肆意妄为,亲眼见到了被战火波及的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胸中热血激荡,也想为战事尽一份绵薄之力。
学生自幼苦读,经史子集、兵法谋略具有涉及,随祖父在岭南时也曾在地方父母官身边学习过民生政务,故而斗胆自荐,愿做殿下身边军师谋士,还望殿下成全。
另外学生虽是文人,却也是六艺俱全,精通骑射,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者,仔细说来,只怕要比营中普通士兵还强些。”
林启最初只想看一眼,如今见到了,却又舍不得走了,不过他说的话也不算夸大其词,他能参谋军事协调政务,遇事时也能逃跑能反击,无需人小心保护。
从前的世家公子都是精通君子六艺的,文武双全。虽然随着科举取仕的兴起,世家被打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风气盛行,君子六艺不似从前那般被人推崇。
但作为真正传承百年的世家,林家的教育依然是君子六艺那一套,除非本身身体不好,否则绝不允许自己家出现文弱书生。
林启兄弟三人,就连闷头读书的林然也能骑马射箭。
详细调查过林启、并和他一起经历过刺杀的蓝敏仪自然知道他不是文弱书生,不过也只是精通骑射、比一般文人强壮些罢了,拳脚是不行的,又没有逞凶斗勇的狠劲儿,这样的人留在战场上,太不安全了。
再说了,“林公子,文人武者各有归宿,这边关战场,自有我等武将守护。
你是今年解元,才华横溢,理应在家中备考,以期明年金榜题名,为朝廷效力才是。
边关不缺一名军师,朝中却缺少如林公子一般热血赤诚的文官。
林公子在此休整一日,明日本宫会派人护送你离开西海。惟愿林公子能记住宣和一句话:文武相辅相成,各司其职才是王朝兴盛之道。”
蓝敏仪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他不想和林启多说了,生怕再多看几眼那亮如繁星的眼睛,就要改变主意将他留下了。
林启满脸失落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