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悉环顾一下众人：“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闵悉，是中国饭店与东方味道的老板之一。我和我的合伙人都来自东方的大明，因机缘巧合来到了里斯本。我发现我们的饮食习惯与拂朗机人截然不同，恰好本人懂点厨艺，本着学习和交流的目的，我们在里斯本开了一家中国口味的饭店，并有幸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和喜爱。客人们都很喜欢我店中的甜品，为了满足客人的需求，我们不久后又开了一家点心店，也就是东方味道，专门做甜品和点心。

    “自开店以来，我们一共雇佣了八位店员，除了私自离职的法利亚，余下七人今天都在这里。他们从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说过，我不反对他们跟我学厨艺。只要他们想学、愿意学，我都支持，前提是不耽误工作。我甚至还亲自教他们做菜、点心和甜品。我们将来有一天肯定会离开里斯本回到自己的国家，所以我希望他们能够学会做中餐，将来能够把中餐在佛郎机发扬光大，丰富拂朗机人的口味和餐桌。

    “我教他们完全是免费的，工资是按时发放的，平时吃喝都和我们一样。凭良心说，我们没有任何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我只是跟他们提了个约定：没有特殊情况，三年内不能主动离职，一旦离职，不能把在店里学到的手艺教给里斯本的饭店和厨师，他们可以去别的城市开店。等我们回国后，这个约定将不再存在，他们可以在里斯本开店，也可以把手艺教给里斯本的饭店和厨师。就是刚才律师先生说到的雇员泄密一事，我店中所有的雇员都可以作证，这是我们的口头约定。

    “我想我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我也觉得我的店员都会遵守约定。然而圣诞节过后，东方味道一名叫做法利亚的员工违背约定擅自离职，连12月份的工资和年终奖金都没要。他离开后不久，好味道便开业了，卖的还是我从中国带来的双皮奶。所以我合理怀疑，双皮奶的制作秘方是从法利亚这里泄露出去的。”

    他说完这席话，整个法庭都静悄悄的。其实更惊讶的还是那些饭店老板，他竟然让所有的员工都学厨艺，还是免费的！

    早知道是这样，他们应该悄悄安排人到中国饭店去做事，然后把厨艺学回来，一旦他们回国，那自己以后在里斯本就有了立足之地。毕竟一道双皮奶就能开一家店，要是都学会了，做成里斯本最大的餐厅绝对不在话下。

    法官说：“怀疑合理，但需要更多的证据。”

    闵悉的代理律师德兰说：“我们有还有证人。”

    法官说：“那就请证人出席。”

    没多久，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闵悉扭头看去，有些意外地看向德兰，对身边的云霁说：“七哥，你知道律师把法利亚找了回来吗？”

    云霁摇头：“不太清楚，但他确实跟我打听过法利亚的具体情况。”

    闵悉说：“看来这个律师是个讲究人，办事还挺靠谱的。”

    律师说：“尊敬的法官阁下，这位就是我的证人，他叫法利亚，是东方饭店那个私自离职的店员。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证人。”

    “准许！”法官说，“请证人接下来的问题都如实作答！”

    律师看着法利亚：“你叫什么名字？”

    法利亚站在证人席上，低着头说：“我叫法利亚。”他第一次来这样正式的场合，心里又有鬼，都没敢抬眼去看闵悉和云霁。

    律师按照程序，先问明了法利亚的基本情况，然后提问：“你从圣诞节后就没回东方味道，擅自离职，连12月份的工资和年终奖都没要，是你的老板苛待过你吗？”

    法利亚摇头：“没有，老板对我们很好。”

    “那你为什么擅自离职？”律师问。

    法利亚不说话。

    律师问：“你的同事曾经看到你和在热带雨林餐厅工作的店员来往密切，是否跟此事有关？”

    法利亚低着头继续不说话。

    法官用木槌敲了敲桌子：“证人，你必须如实回答问题！”

    法利亚低着头小声说：“我的老乡巴里让我告诉他一些东方味道的甜品和点心的秘方，说是每一种给我10雷亚尔作报酬。”

    “那你一共向他出售了几种甜品和点心的秘方？”律师问。

    法利亚说：“两种，双皮奶和烤蛋糕。”

    律师又问：“他是否说过，是他本人需要，还是替他的老板出面购买的？”

    法利亚说：“是他们餐厅。”

    律师问：“你是老乡巴里是在热带雨林餐厅做事吗？”

    “是的。”

    律师说：“尊敬的法官阁下，我的问题问完了。”

    热带雨林餐厅的老板门德斯听到这里气急败坏地说：“胡说八道，这是污蔑，我从没让人到外面去买甜品和点心的秘方！”

    律师说：“也许门德斯先生并没有亲自指使您的店员去做这些事，是他们自发去做的，但他们是您的店员，因此获利的也是您，并让我的委托人蒙受了巨大损失。我的委托人诉求很简单，由于泄密了两道甜品的秘方，所以向热带雨林餐厅和好味道小吃店分别索赔200雷亚尔的损失费，向另外17家没有偷窃秘方的餐厅索赔10雷亚尔损失费。中国饭店如今已经公开了双皮奶的制作方法，若是不作商用，则分文不取，如果有人想以此配方牟利，则需要向我的委托人交付100雷亚尔的配方使用费。否则就要等我的委托人回国后方能使用。”

    门德斯和好味道的老板肯布尔听到这里，都变了脸色。门德斯皱起眉头，他卖双皮奶才多久？连20雷亚尔的销售额都没达到，烤蛋糕更是都没上，却要赔偿200雷亚尔，他们怎么不去抢钱呢！

    肯布尔都快哭了，好味道的双皮奶秘方确实是热带雨林餐厅提供给他的，但好味道的店铺投资全都是他自己的钱，并不是门德斯名下的店铺，这笔赔偿费，门德斯会帮他出吗？

    最终经过法官调解裁定，热带雨林餐厅因为买走了两个秘方，向原告赔偿150雷亚尔损失费，好味道只知道一道秘方，则赔偿原告100雷亚尔损失费，其余餐厅依旧赔偿10雷亚尔，若是还想再销售双皮奶，则需要再出100雷亚尔的使用费，否则只能等以后再卖。

    法官之所以这么判决，是因为中国饭店把双皮奶的秘方已经公布了，就算这些店铺不卖双皮奶，老百姓也不是没得吃。不差钱的人就去中国饭店和东方餐厅吃嘛。

    至于法利亚，由于私自违背约定，以秘方谋利，法官判决他向闵悉和云霁赔偿25雷亚尔的损失费。

    这个判决下来，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欲哭无泪。

    庭审结束之后，费尔南多男爵和梅洛勋爵都来向闵悉和云霁表示祝贺。

    费尔南多说：“因为双皮奶的事，闵好久没推新菜了，现在事情圆满解决，你可要好好给我们大家准备新菜啊。”

    闵悉笑道：“一定、一定！感谢阁下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表面上看，两位爵爷对判决结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闵悉知道，正是因为他们，门德斯才不敢真对他们怎么样，否则他们两个外国人就算再厉害，在地头蛇面前，也是分分钟被碾压。

    法利亚坐在证人席上半晌都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被鬼迷了心窍，耳根子软，见财起意，抱着侥幸心理，把秘方卖给了巴里，然后自己就摊上了官司，被拉到原老板跟前打脸不说，还要额外赔偿5雷亚尔。他在东方味道总共也没赚到5雷亚尔。

    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赔钱不说，还丢了那么好的工作，离开东方味道，哪儿还有能让他天天吃小麦面包和面条的体面工作？天底下没有别的老板会对雇工那么好的。

    盖尔看到法利亚坐在那儿泫然欲泣，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伙计，你真是太短视了。你才来了多久？学到了多少本领，就敢做背叛东家的事，得不偿失啊！”

    法利亚本来还强忍着悲伤，被盖尔一拍肩，就“哇”地哭了出来，哭得是撕心裂肺。

    闵悉和云霁听到动静，看了过来，然后互相对视一眼，耸了耸肩，他们只索要了25雷亚尔的赔偿，这并不算多。但也不能不要求赔偿，这是做给其他店员看的，否则私卖秘方没有惩罚，其他人就会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