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悉听到这里，诧异地转身，看着迭戈：“你怎么突然想学中国话？”

    迭戈说：“我想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

    闵悉这才意识到，他和云霁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是说中文的。原来迭戈听不懂他们说的，也会着急吗？

    闵悉看着迭戈：“可是你学了中国话，以后也不怎么能用到。”

    迭戈咬着下唇：“东家是不是快要回去了？”

    闵悉很意外他会这么问：“你怎么这么说？”

    “东家把店都交给了我们，自己不管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在准备回去。”迭戈说。

    闵悉没有隐瞒他：“是有这个打算，但也没那么快，至少还有个一年半载的吧。”

    迭戈的眼眶涌出了泪水：“东家要是走的话，能不能把我也带走。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

    云霁这下也感到分外惊讶：“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大明？”

    “嗯。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东家对我最好了，我想跟着东家，东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迭戈说。

    闵悉和云霁都沉默了，迭戈是个孤儿，在葡萄牙确实举目无亲。但就算举目无亲，葡萄牙也是他的故土，有他熟悉的乡音和环境，离开故乡去异乡客居，谈何容易！

    闵悉想了想：“迭戈，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跟着我们去中国生活，说起来简单，但去了以后，你在那边就真的是个外乡人了，除了我们，你谁也不认识，甚至连交流都困难。我们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等我们离开葡萄牙回国之后，东方味道就交给你来打理，赚的钱是你自己的，你长大一些，就可以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迭戈也才15岁，他根本就想不到结婚生子那么远的事：“我没想过那么多，我就想跟着你们，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云霁劝他：“你在这里，至少还有盖尔他们这些朋友啊。”

    迭戈沉默不语，眼泪已经挂在了睫毛上了。

    闵悉见状，忙说：“没事，迭戈，既然你想学中国话，我们就教你，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到时候你一定要跟着我们去中国，我们也不会拦你。去了也可以回嘛，是不是？”

    云霁也点头：“对，这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了。等你大一点，说不定就改主意了。你想学，我们就教你。”

    迭戈听到这里，终于破涕为笑：“谢谢东家！”

    闵悉用中国话教他：“要说‘谢谢东家’。”

    迭戈跟着学了一句：“谢谢东家！”

    假期这几天，他们也没去别的地方，外面冷，他们就在点心铺子的茶室里，烧着壁炉，窝在沙发里学西班牙语，教迭戈学中国画。迭戈学中文的兴趣十分浓厚，决心也大，教他一句话，他要反复说上十遍百遍，直至把这句话给记下来，然后又开始学下一句。

    云霁干脆把汉字都教了，一边学说，一边学写。迭戈兢兢业业的，十分刻苦用功。

    等圣诞假期过后，开几天店，又是新年假期，迭戈又跟着学了几天中国话和汉字。

    过完新年，闵悉和云霁就开始准备西班牙之行了。

    当他说完要去西班牙之后，店员们都十分惊讶，这才回来多久，就又要走吗？

    闵悉说：“去西班牙不用走水路，陆路上的情况可控性更强，安全性会更高。而且你们也知道云东家的身手，一般人都打不过他。我们还会带着猎枪去，所以你们放心好了。我们这次最多去两个月，来回路上一个月左右，在西班牙待上一个月，等办完事就回来了。”

    迭戈是最难接受的：“东家，你们要去西班牙办什么事？非去不可吗？”

    闵悉摸摸他的脑袋：“是的，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能不能把我也带上？”迭戈眼神充满了期待。

    闵悉无奈地笑了笑：“可是会做点心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啊。你走了，东方味道就要关门了。”

    迭戈低着头，明显很难过，眼泪都不有控制地滚落了下来，却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闵悉见状，只得安慰他：“迭戈，我答应你，我们回国的时候，如果你的决定还没有改变，我们一定会带上你一起。但是去西班牙真的没法带你一起去。”

    迭戈听到这里，仿佛得到了安慰，他抬起头：“您说的是真的？不许骗我，回中国了一定要带上我。”

    “真的，不骗你！”闵悉预期非常坚定。

    迭戈的精神这才勉强振奋了些：“那你们要快去快回。如果两个月后，你们还没回来，我就要去西班牙找你们。”

    闵悉说：“倒也不必限制得这么紧吧，说不定有些什么事耽搁，超过两个月呢。我们计划是要在四月之前一定赶回来的，因为家里这么多种子还在等我播种，所以绝对会回来的。”

    迭戈想了想，就算到四月，从现在算起，也不足三个月了，他能接受：“总而言之，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

    “好！这次一定早点回来。我会定期给你们写信的。”

    闵悉和店员们交待好，又把店子托付给费尔南多男爵，这次男爵在里斯本，就没必要麻烦梅洛勋爵了，比起来，他们跟男爵的关系更近一些，说话也更随意一些。

    这次离开跟上次不一样，上次他们离开，店里人员变动很大，这次就几乎不会惊动多少人。闵悉和云霁干脆自己买了两匹马和一辆马车，按照自己的需要对马车进行了改装，在车后面增加了一个拖箱，里面放上了帐篷和锅碗瓢盆、各种调味品和面粉，这样他们可以在路上住帐篷，自己做饭吃，至于食材，到时候就在路上买。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带上了两支猎枪以防万一。

    男爵还帮他们弄到了通关公文，毕竟去西班牙算是出国了，有公文在身会有更多的便利，起码不会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他们没有找人当车夫和向导，如果路上碰到小股劫匪，云霁就能解决掉。如果遇到大批劫匪，人越多，伤亡的概率也越大，没必要带人去冒险。

    没有外人在，他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快也好，慢也罢，都随心所欲。

    1月8日清早，闵悉和云霁就收拾好行囊，告别了店员们，踏上了去西班牙的行程。

    马德里位于里斯本东北方向，出了北城门，一直往北走，到科英布拉后，再往东走。有一条比较成熟的官道，路途平坦，比较好走，一路上人迹也比较多，遇到劫匪的几率比较小。

    从里斯本到科英布拉这条路他们已经来回走过一趟，还算是熟门熟路，所以难度并不算大。

    云霁裹得严严实实的，穿着皮裘大衣，坐在前面赶车，闵悉便坐在车厢里，一路上摇摇晃晃也没法看书，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云霁说话，主要是教云霁说西班牙语。

    在车厢里憋得厉害了，就爬出来和云霁换一换，他赶车，让云霁进车厢里暖和一下。

    伊比利亚半岛的冬天并不十分寒冷，可是它西临大西洋，冬天又是刮西风，所以风还挺大的，时间一长，吹得人都要傻掉。

    他们并没有特别急着赶路，就当是旅游了，一边走一边停，如果顺路路过一些风景不错的地方，两人还会停下来去看一看。

    饿了就停下来做饭。他们的早饭与午饭通常都吃得简单，烙几个鸡蛋饼或者葱油饼打发一下，晚上的时候则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毕竟晚上不赶路，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做。

    至于菜，一般是在路上顺便买的鸡鸭蛋鱼类与蔬菜，有城镇就在城镇买，没有城镇就去路旁的农家买，只要有钱，买东西是不费什么事的。加上他俩的肤色和长相，很容易博得当地人的好感，毕竟大多数人对外乡人都比较善意。

    这一路走得倒也算悠哉，也没有碰到之前的遇到过的匪徒，听说那些匪徒早就被清剿干净了。

    一路顺利抵达科英布拉的时候，他们还去科英布拉大学拜访了格里利教授和博伊尔教授。

    两位教授得知他们要去西班牙游历，还挺羡慕他们这种说走就能走的旅行。像他们俗务缠身，就很难能出这样的远门了。

    格里利教授得知他们要去马德里，说他跟马德里康普顿斯大学的生物学教授迪亚兹教授有过学术交流，还给闵悉写了一份推荐信，让他去找迪亚兹教授。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闵悉高高兴兴地接过了格里利教授的信，告别两位教授，踏上了前往马德里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