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会客厅里没有人，伯爵和伯爵夫人带着孩子在楼上的起居室里活动，起居室里也有壁炉，那儿的空间更小一些，房间也更暖和一些。

    从表面上来看，两位客人刚到这里，主人家只来打了个招呼，余下的全让管家安排，似乎显得对客人不太重视。

    但闵悉更喜欢这样，主人家太隆重了，反而会让他们不自在，处处都要小心翼翼。现在伯爵夫妇的态度，明显就是这里跟家一样，你们随意就好，不必太拘束。

    所以直到洗澡水烧好，客厅里也就只有闵悉和云霁在这里烤火。

    仆人过来告知他们水已经准备好了，闵悉说：“走吧，七哥，洗澡去。”

    云霁坐着没动：“要不还是你先洗吧，你洗完了我再洗。”

    “那怎么行！那你不就洗我的洗澡水了。”虽然某些年代，北方某些缺水严重的地方一家人共用一盆洗澡水，但闵悉接受不了别人用自己的洗澡水洗澡。

    “没关系，那么大一池子水，不会脏的。”云霁并不介意洗他的洗澡水。

    “可等我洗完了，水可能都凉了，你再洗会着凉的。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仆人再帮忙烧水。”闵悉说。

    云霁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同你一起洗。”

    闵悉和云霁起身，去拿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浴室空间不算小，好在有一池热腾腾的洗澡水，整个浴室里雾气蒸腾，温度升高了不少，倒也不算太冷。

    两人进了浴室，闵悉看了看：“这儿好像也没有淋浴的地方，直接进去泡吧，这么大个池子，我们俩洗应该也不会很脏。”

    “嗯，你先下去吧。”云霁不敢看闵悉。

    闵悉没有扭捏，大大方方脱完衣服下了浴池，他要努力显得自然一些，本来云霁就尴尬，他要是再表现得扭捏，这个澡绝对要洗出问题来。

    还别说，这么大一池子热水，人泡进去，真是舒服得像要尖叫出声，从脚指头到天灵感都舒坦死了，闵悉泡在水里，大声叫：“七哥，你也赶紧下来吧，好舒服啊！”

    云霁闻言“嗯”了一声，也开始脱衣服下水，他为了不让闵悉尴尬，还特意将浴巾围在了腰间。

    不过闵悉并没有看他，他这会儿正在解发带，将头发泡在水里，打算从头到脚都把自己搓洗干净。

    水池很深，人下到底部水能没过腹部，在水池边的台阶上坐下，水就能没过肩膀，非常适合泡澡。

    闵悉一边用香皂搓洗头发，一边说：“七哥，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点过分啊，这才刚来，就这么麻烦人家烧了这么大一池子的热水，他家仆人会不会暗地里把咱们给骂死了？”

    云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谁叫你这么爱干净呢。”

    “没办法啊，我几天不洗澡就觉得难受。可他们家居然没有浴桶，这也太不科学了！平时洗澡就准备这么一大池子的水，也不怕仆人累得慌。”闵悉嘀咕。

    云霁想了想：“他们一年可能就洗一两回澡，所以应该也不会太麻烦。”

    “糟糕！”闵悉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们要是在伯爵家住上一个月，要是想再洗澡，不能再叫人家给我们烧这么一大池子水吧！难道不洗了？”闵悉面露纠结之色。

    云霁说：“这好办，去木匠那儿买个浴桶就好了，以后再要洗澡，咱们自己烧水，不麻烦别人。”

    “还是七哥想得周到，我们自己买浴桶吧。”闵悉说。

    两人这么聊着天，尴尬的氛围倒是冲淡了不少，这个澡也洗得顺利起来。

    他们在泡澡的时候，伯爵和伯爵夫人正在听管家汇报他们烧热水洗澡的事，两人都感到很惊讶，刚到别人家做客就洗澡，这的确算一桩新鲜事，他俩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伯爵听完后对管家说：“这些都是小事，不必什么都跟我们说。客人提什么要求，你们尽量满足就好。”

    管家答应着下去了。

    伯爵夫人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其实咱们也没必要把人接到我们自己家中来，他们救了艾玛我很感激，我们也付过报酬的。你多花点时间多去陪陪他们就好了。”

    伯爵说：“你不懂，你是没吃过他们做的饭，要是咱家厨娘能跟他学到一星半点，咱们就赚了。”

    伯爵夫人将信将疑：“真有那么夸张吗？”

    “我想他们迟早会动手做饭的，到时候你吃过就知道了。”伯爵说。

    两人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跑到壁炉边上烘干头发，云霁又把两人的衣服给清洗干净。女仆见他们自己洗衣服，提出要来帮忙，被云霁拒绝了：“不用，我自己洗，谢谢。”他西班牙语水平一般，也就只会一些简单的句子。

    等他俩洗完澡，天也黑了，闵悉也没来得及做饭，吃的是厨娘做的晚餐。

    厨娘手艺还不错，就是西班牙菜单的花样太少，这也是西餐的通病。所以晚餐的主菜是烤鸡，主食是面包夹火腿，再加一个蔬菜浓汤。

    吃过饭，伯爵夫妇陪闵悉和云霁两人聊了会天，问他们明天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闵悉说：“我们明天早上打算去逛集市。”

    “你是要去买菜吗？要买什么菜交给仆人就够了。”伯爵以为他们要做饭。

    闵悉笑着说：“也不全是，除了买菜，我们还打算去市场上看看，看看西班牙菜市场有什么特色。”

    “那好吧，我让管家陪你们去。”伯爵说。

    闵悉连忙摆手拒绝：“不用，我们自己去就好。我们慢慢逛。”

    “那好吧，有什么需要你们只管开口提，我不在的话，就问管家。”伯爵说。

    “好！”

    晚上回到房间，闵悉习惯性地叫：“七哥。”没听见回应，扭头看一眼身后，突然想起来今晚自己一个人睡了。他抬手扶额，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云霁那边又何尝不是，他看着宽敞的房间、柔软舒适的大床，比他们在欧洲任何时候的住宿条件都好，但他并没感到丝毫高兴，他还是习惯和闵悉睡一张床。

    云霁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张陌生的床，站起身，走到门边，想去找闵悉，手摸到门把手又停住了，找他要说点什么呢？云霁低头思索着。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他一下子拉开门，门外站着闵悉：“七哥，你开门也太快了吧！”

    云霁微窘，他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怎么了？找我有事？”

    “是啊，换了新地方，又不是我们自己的被褥，有点不习惯。我来跟你说一声，明天早上起来记得叫我，我怕醒不来。”闵悉说。

    云霁点头：“没问题，我醒了后就来叫你。”

    “好，就这事，没别的了，你早点睡吧。”闵悉摆摆手往回走。

    “九弟！”

    闵悉站住，转身：“嗯？”

    云霁看着他：“如果担心睡不着的话，要不还是拿你的枕头去吧。”

    “这是个好主意！”闵悉笑起来。

    “我去拿。”云霁说完转身去取枕头，他们的被褥都放在这个房间。

    没多会儿，云霁拿来一个枕头：“睡自己的枕头，应该比较容易入睡。”

    闵悉将枕头夹在腋下：“好。”

    闵悉回到房间，将床上原本摆着的枕头拿到一边，把自己的枕头摆上去，然后他发现，这枕头好像不是自己的，是云霁的，是故意拿错的，还是无意间拿错的？闵悉摇了摇头，没去求证，也没想着去换，云霁的就云霁的吧，总比陌生人的枕头要好。

    闵悉脱了衣服爬上床，将头发撩起来，放到枕头后面，微微侧头，虽然不是自己的味道，但很熟悉，让人安心，他很快就睡着了。

    云霁是躺下的时候，才发现拿错了枕头，顿时有些面热，闵悉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他将头埋进枕头里，闻到熟悉的味道，不禁有些燥热起来。

    闵悉是被云霁叫起来的，此时天色已经全亮了，不过时间还早，不到七点。

    云霁刚打完拳，身上穿得轻薄，运动过后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红润。

    “七哥你起这么早？昨晚睡得怎么样？”闵悉一边打哈欠一边随口问。

    “还可以。”云霁看一眼闵悉的眼睛，迅速移开了视线，他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

    闵悉伸展了一下胳膊：“我也睡得挺好的。你应该叫我起来一起锻炼的。”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枕头的事。

    云霁说：“明天早上叫你。走吧，咱们去逛市场。”

    “好！我洗漱一下就出发。”

    闵悉洗漱完毕，云霁已经套好了马车，两人赶着马车出门，门卫还挺意外，问了一句要去哪里，闵悉说去集市，顺便还跟他打听了一下路程，得知了马德里的几个市场方位，打算先就近去逛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