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林湘兰找人找关系，给学校捐钱。

    县城唯一的高中，不算难进。

    八个班，两个重点班，五个平行班，一个班是混日子的。

    重点班是真正的尖子生，高一进不去。

    高二会分一次班，名义上是根据学习进度，重新划分重点非重点。

    校方答应高二想办法塞进去。

    高一，期中考试，乐乐全年段第一。

    乐乐一时成了学校焦点。

    魏无涯第一次强烈感受到，他和乐乐有不一样的人生。

    毕竟老师每天都在念叨，考了好大学会怎么怎么样。

    老师们，对待成绩好的学生和成绩差的学生，态度截然不同。

    老师不同于校长，校长会去逢迎这些高官贵贾的子弟们，但老师不会。

    清高的老师直接骂，含蓄点的各种阴阳。

    稍微会点人情世故的，会实话实说：“你们的路，父母都铺好了。混呗，混到毕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乐乐像一颗璀璨的星星，成了学校的焦点，男生们的女神。

    魏无涯终于如愿，胖了起来，混进了石磊、王林的圈子。

    魏无涯脾气见长，林湘兰也不好管。

    他们经常不上晚自习，去玩，越玩越大。

    不管怎么玩，魏无涯回家。

    宵禁，是林湘兰的底线。

    但是成绩太差，林湘兰忧心忡忡。

    儿子管不了了，唠叨对象开始转变。

    以前对魏奇峰的态度是，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开始抱怨：魏奇峰不管儿子。

    魏奇峰正在经历自己的中年危机。

    他根本无暇顾及家庭。

    月过中秋清辉减，人到中年万事休。

    责任越来越重、竞争越来越激烈，体能却越来越跟不上。

    原来一晚三场酒，现在三天一场酒，还缓不过来。

    在经历了十几年的事业巅峰后，业务步入正轨，行业越来越规范。

    他的权力，开始被压缩。

    没有硝烟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有人说，人活在世界上，有三种支撑自己的方式：权力、信仰和爱。

    魏奇峰这些年，凭籍着对权力的追逐，支撑着自己。

    四十五六岁，权力开始被蚕食，不说往上了，守住现有的，都开始吃力。

    他，从来没有爱情，虚无开始降临。

    转折点，是在魏无涯高一下学期的时候。

    普普通通的晚上，魏奇峰在应酬，喝的七荤八素。

    手机不断响，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多次之后，魏奇峰接了电话。

    打电话的是魏无涯，他央求魏奇峰，出去一下。

    魏奇峰很诧异，回道：“我在忙，你怎么不找你妈？”

    魏无涯声音有些抖：“不想让我妈知道。”

    魏奇峰看了看包厢里喝酒的人，又想了想林湘兰抱怨的样子，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拿了东西，提前离席，叫了司机，去找魏无涯。

    本该上晚自习的魏无涯，没在县城的学校。

    而是在江泉。

    夜总会外面，停着几辆警车。

    魏无涯躲在旁边的小超市里。

    魏奇峰看见儿子在这种地方，气不打一处来。

    魏无涯瑟瑟发抖。

    带着魏无涯到了车上，魏奇峰阴沉着脸：“你怎么不上学？”

    魏无涯低着头，很低的声音：“爸，你想下办法，磊子在里面。”

    魏奇峰伸手敲上魏无涯的头：“你们是反了天了！”

    魏无涯也不躲，任由魏奇峰打。

    骂完打完，魏奇峰气的心脏疼。

    “还有谁？”

    “王林，还有......”魏无涯说出了几个名字。

    魏无涯又说道：“王林没事，就是磊子，别给石叔知道了，知道得扒了他皮！”

    魏奇峰缓了很久，问道：“你......也进去了？”

    魏无涯吞了吞口水，“一开始进去了，看他们玩真的，我就出来了。”

    魏奇峰停住了，他突然觉得他这个父亲，确实很不负责任。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儿子已经快成年了。

    魏奇峰沉默了很久，还是打了几个电话。

    毕竟还是未成年人，几个人直接被放了。

    带着魏无涯回家的路上，暗流涌动的沉默。

    到了家，魏无涯进了屋。

    魏奇峰没上去。

    魏奇峰让司机开车回了江泉。

    那个晚上，魏奇峰一宿没睡。

    他突然觉得，他的人生，繁华过后一场梦！

    外在目标达成了，方觉人格面具之下：一无所有。

    次日，魏无涯正常去上学，林湘兰去上班。

    魏奇峰没去上班。

    他自己开了车，来到县中学。

    魏无涯的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微胖的男老师。

    办公室，没有别人。

    看到魏奇峰主动到学校，有些惊讶。

    问起学习情况，老师说道：“只要不影响被的同学学习，上课还在课堂上，晚自习没有约束。”

    魏奇峰正色道：“以后魏无涯必须上晚自习，他不在，你给我打电话。”

    魏奇峰拿出一部手机，没有包装，递给老师。

    “拿这个打给我。”

    老师推脱，“这我不能收。”

    魏奇峰把手机放桌子上，“方便和我交流孩子学习的情况，孩子毕业了，你不要再还给我。”

    “哈哈！”老师会意的收起了手机。

    出了办公室，魏奇峰从走廊后门处看见了魏无涯。

    老师在上面讲课，他在下面睡觉。

    突然想起乐乐也是高一，又返回去问老师。

    “有个叫常乐乐的女孩子，在哪个班？”

    “噢，常乐乐啊，重点班，期中考试年段第一，遥遥领先。”老师说着，给魏奇峰指了一下乐乐的教室。

    重点班在走廊尽头。

    魏奇峰走过去看了一下，坐在第三排的乐乐，正凝神听讲，非常认真。

    魏奇峰叹了口气。

    出了学校。

    周末，林湘兰带魏无涯回了江泉。

    江泉的房子，还是家属楼，面积很大，装修豪华。

    一梯两户。

    魏奇峰很难得没加班、没应酬，说要带儿子出去图书馆。

    林湘兰很诧异，但没阻拦。

    车往郊区开，偏僻的村庄，独立的农家院，没有人。

    魏奇峰带了魏无涯进来。

    屋里打扫的很干净。

    魏无涯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地方？”

    魏奇峰打开左边的屋门，魏无涯很高，低了下头，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