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康觉得坤仪公主看她的眼神儿有点怪,什么大英雄,还脚踏祥云,当他是至尊宝啊?
可他这短暂的疑惑,被崇祯老哥一句话就给打断。
他人都麻了。
“陛下啊,这……很重要吗?”张世康试探的问道。
“很重要。”崇祯皇帝面不改色。
张世康觉得这崇祯老哥好像在矫情,但是他没有证据。
心道他之所以不万事都保证,难道老哥你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就你这急脾气,我说三成把握,你就觉得有八成,我若说八成,你就会认为必胜。
若啥事都给你保证,不出事才怪!
袁都督倒是很喜欢保证,可他的坟头草都好几丈高了吧?
咋的,老哥你连自己老婆的醋都要吃?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见崇祯老哥一本正经,张世康就只能胡说八道:
“其实也是前两日,臣才将东厂和锦衣卫各自负责的差事安排好,也是那时候,臣才对这次与东林党人的斗争做了重新的评估。”
崇祯皇帝一听这才作罢,只是仍旧问道:
“世康,你给朕说实话,目前的局势来看,你就几成把握?
朕实不想再看到几年前的光景了。”
几年前是什么光景,无非就是北方四处遭灾,百姓十室九空,剩下的一室都造了反,跟着高迎祥、张献忠等人满大明乱窜。
国库跑老鼠,四处都要钱粮,流寇却在抢钱粮,建奴也在抢钱,文官互相攻讦,武将互相推诿。
一想到那些年的光景,崇祯皇帝就头皮发麻。
可张世康听了崇祯老哥的话,他自己也头皮发麻。
“六七成吧,陛下,你性子太急了。”张世康还是不敢夸口,顺便又劝了一句。
崇祯皇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半晌后幽幽道:
“优势在我。”
张世康闻言翻了个白眼。
得,都白劝了。
……
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一。
在二十岁的第一天,龙精虎猛的张世康终究没忍住,打响了新年的第一炮。
陈珠儿也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大年初一,原本按照礼节,张世康本应该去给家族里的几个长辈拜年的。
英国公张家虽然位高权重,但族中总有几个长辈,奈何他的身份实在太高。
无论是身上的世袭爵位、还是兵马元帅等各种朝廷要职,都已经不合适再去走动亲戚。
于是乎,他给父母拜过年后,干脆又睡起了回笼觉。
其实如果按照礼制,张世康既然已然是世袭侯爵,又无国公府继承权,理应开府搬出国公府。
但张世康没提这事儿,张之极等几个至亲也没提。
吃过早饭后,张世康本想去拜会一下怀宁侯,奈何怀宁侯府空空荡荡,父子俩压根就没回家过年。
张世康还通过门缝往里瞅了瞅,怀宁侯府里头落叶遍地,一片荒凉。
张世康便更加坚定,除非耶苏过来,否则绝不搬出国公府。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东缉事厂厂督方正化与锦衣卫指挥同知刘文柄兄弟相继来到英国公府汇报情况。
方正化言,东厂的番子已经分派到大明各地,近点的京畿地区、河南、山西、山东等地已然到位,初五前后大概可覆盖到江北诸省。
张世康当即写了四道军令,让方正化着人快马送至江北四镇总兵,令四镇兵马严加防范。
四道军令里,张世康写给庐州总兵的军令与其他三道不同,时任庐州总兵的,乃是统领禁军的黄得功。
黄得功张世康是知道的,这也是个猛人,崇祯皇帝在位时,一直为朝廷南征北战剿灭流寇。
老哥自挂歪脖子树后,黄得功继续效忠南明小朝廷抗击清军,最终为了保护弘光帝朱由崧而死,可谓忠肝义胆。
但除了黄得功以外,江北的其他三镇高杰、刘良佐、刘泽清等三部,就一言难尽了。
这三部军纪败坏,欺负老百姓、杀良冒功是一把好手,左良玉见了都得直呼内行的那种。
明亡后要么割据向南明要好处就是不干事儿,要么直接投降了螨清。
总之在江北,张世康真正能指望的,只有黄得功一人。
另一方面,锦衣卫也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人手,只是与东厂不同,锦衣卫的主要力量全在京城。
刘文柄兄弟过年连家都没回,据说已经住在了锦衣卫衙门。
两兄弟干劲儿十足,几乎整日都埋在锦衣卫的案牍库内,翻阅近三十年内的所有卷宗。
同时,锦衣卫的缇骑们便衣出行,他们埋伏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酒肆茶楼,有的甚至以奴仆身份混入某些官员的府邸。
每天都有无数的消息汇集到锦衣卫衙门,也有无数的指令下发到各地。
锦衣卫和东厂都有着严格而成体系的规制,在方正化和刘文柄兄弟的操持之下,这两架庞大的机器已然全力开动。
刘文柄言,已理清案牍库全部卷宗,再加上从官府以及民间收集到的信息,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刘文耀则更爽快,言明他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他还暗地里扩建了锦衣卫诏狱,甚至学会了诏狱的各种刑讯手段。
张世康勉励了两兄弟一阵,甚至还贴心的让二人该回家休息过个年,奈何这俩人比他还来劲儿,以尽忠报国为由,在大事已成之前坚决不肯回家。
两兄弟最终斗志昂扬的离开了英国公府,这让张世康唏嘘了半晌。
他甚至有点怀疑起自己来,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懒了?
但这种情绪只在他的脑子里停留了三分之一秒,就消失殆尽了。
甩手掌柜,那也是掌柜!
从年初一晚上开始,英国公府便陆续收到从各地送过来的贺礼。
上到孙传庭、卢象升几个总督,下到各镇总兵,更有京营的几个老相识。
孙传庭送过来一套盔甲,据说是他早些年闲赋在家时亲自参与设计打造的,一直珍藏着没舍得穿。
卢象升则送过来一匹战马,卢象升喜欢马,朝堂内不少人都知道。
卢象升不仅喜欢马,也懂马,会相马,他饲养的每一匹战马都有名字,而这次给张世康送来的战马,名曰五明骥,是他近来自蒙古人手中购得。
卢象升甚至因此赋诗一首,诗曰:
历尽关山几万重,
渥洼神骏喜相从。
五明共道非凡品,
百战先登果异踪。
这是一匹杂色的战马,但五种杂色出现的位置恰当,紫体玄鬃,其力千里,孤月悬肩,看起来挺怪。
得亏这马的白色毛发部分没生在两眼,否则张世康估计会惊呼一句,哎哟我去,海盗马!
战马这东西,在此时的地位很高,堪比后世富二代的豪车。
如果说京营此前的老马是二手奥拓、马自达,那卢象升送来的这一匹被他夸上天的马,无异于就是法拉利、布加迪威龙。
不过张世康的总体评价是,不如二狗。
但如同富二代从不嫌弃跑车多一样,张世康也不嫌弃多匹良驹。
只是他觉得卢象升给这战马取名五明骥,太过俗套。
他绕战马转了好几圈,终于想到个自认为高雅的名字——老五。
各级部下送来的礼物各异,但基本都是在他可接受范围内,至少没人不开眼送银子银票之类的违禁物,不过倒是也没人送美女。
初二这天张世康斥巨资二十八两,宴请了次子团的一帮弟兄们,并向他们显摆了自己的新坐骑。
接下来的几天,张世康倒是难得的清闲了不少,京城依旧很热闹,可明眼人都心里清楚。
这一切,不过是暴雨前的宁静。
所有人,都在等待初五这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