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一本经书
作者:卿小鱼   大明皇商最新章节     
    佛堂里的讲经,一直延续到傍晚,总算没留饭。但再怎么说,李氏从没这么长时间让张斓陪伺,连贴身伺候张斓的紫绡都受宠若惊。

    只是苦了张斓,有气无力、头昏脑涨的回了房。

    “小姐,您……”红绫担心的迎上来,扶着张斓坐下。

    “把门关上,快死了。”张斓趴在桌上吩咐。

    “是。”红绫匆匆去关门。

    张斓直起身子,看着红绫急问:“你去了,见到他了?”

    “是。”红绫回道。

    “他说什么了?”

    “问能不能改期?”红绫看看张斓又道:“可在京里,小姐哪是想出去就能出门的。”

    “也不是这么说嘛。”张斓更正道:“不然,他还以为我在家有多惨呢。”

    “难道不是?”红绫小心的问。

    “当然不是。他有没有说怎么和我们联系?”张斓问。

    红绫想了想摇头。

    张斓微微叹口气、支着脑袋,皱着眉自语道:“我们要想想办法,怎么联系才好。”

    母亲明明不喜欢自己,偏要自己陪了一天,虽然没说目的,但十之八九是为了演秋。不过,母女相认是大事,此事要不要经过爹、会不会影响张府另说,仅凭演秋的几句话就要自己认,会不会太草率了?

    等红绫拿着食盒进房的时候,张斓早趴桌上睡着了。轻唤了几声不应,只能盖了条毯子,让她睡。

    天终于黑了。

    红绫将冷了的饭菜热好,准备进房叫醒张斓。

    “红绫姑娘。”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红绫回头却不见人,握紧手中提盒,神情紧张的问:“谁?”

    “是我,沈维汉。公子有几句话要带给你家小姐。”沈维汉仍是没现身。

    红绫迅速想了想。现在这间院里人不少,除了小姐房间能保证没闲杂人外,其它都难说。

    “跟我进来。”红绫没回头,直接推门进房。

    沈维汉身影一闪,跨进门,随手把门关上,却不再进内一步,“公子交待,小姐闺房不可进。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红绫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头看着沈维汉,点头道:“好。”

    “天香楼的包房一直会定着,如果小姐能出来,可以去那边,我们有人在。”

    红绫点头。

    沈维汉继续,“公子说,若是小姐需要,我们可以帮忙。还有……”

    “外头的,是不是沈护卫?”内屋传出个清脆的声音,刻意压着嗓子。

    红绫看着沈维汉示意他等等,自己匆忙进内屋。不一会出来,手上拿着本书,递给沈维汉,“沈大哥,这个麻烦转交江公子。”

    《法华经》?沈维汉拿在手上有些不解其意。

    “小姐说,这个可能出自宫中,注意最后一页中缝。经书是演秋法师给的,她现在在京城灵叶庵挂单。还有,小姐说,这里的秘密关系到小姐的身世。她没发现什么,想江公子帮忙看看。对了,小姐说不要定天香楼,去秦淮河边细妹茶摊。要传什么消息,留给老板细妹就可以。”红绫停了停,似乎觉得还有什么不妥。

    沈维汉看着她,提醒道:“老板娘不认识我们。”

    “噢,对。”红绫歪着脑袋想了想,直接从手上退下只银手镯,交给沈维汉,“细妹认识这个。”

    夜已深,京中一间不大的客栈内,离尘早铺好了床,江正召却仍坐在桌前,手上拿着这本沈维汉带回来的《法华经》。

    这本书明显是宫中之物,只是秘书监,洪武初年设立过,后来被太祖皇帝撤了。会不会是当年秘书监收录的藏书?

    江正召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还用火烤了烤,用水喷了喷,什么都没发现。只好吩咐沈维汉道:“明天一早去灵叶庵问问,那个演秋什么来头?”

    一早,沈维汉就去了灵叶庵。他回来的时候,只有江正召一人在房里,桌子上摊了一堆的工具,而这位爷正在动手拆那本《法华经》。

    “公子?”沈维汉不解。昨天还说这本书有些年份了,说不定是贡品,今天就直接上手拆?

    “封面是织锦的,好奇怪。”江正召随口说了句,不知是不是在回答沈维汉的疑问。

    织锦很奇怪?楚王府都有不少这样的书,更何况宫中。沈维汉没问。

    江正召自言自语道:“你说如果有人要将东西藏在书里,怎么藏比较好?”

    “这个……”沈维汉突然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所以拆开看看。万一拆坏了,回家找一本赔她。”江正召随口说着,手上一刻不停。虽已准备赔了,但仍拆的极细心。

    沈维汉看着他,想笑,回报道:“演秋这几日都没在灵叶庵,英国公夫人李氏喜欢听她讲经。只要英国公不在,她就会受邀前往国公府。她有顺天府暮雪庵的戒牒,又通佛理,所以灵叶庵主持将她当成挚友。三年前,演秋第一次到灵叶庵,开始并不常住。最近一年与国公夫人联系上之后,就再没离开。”

    江正召抬头看着沈维汉,“听起来,她进国公府好像有所图?”

    “灵叶庵没人知道她的过去,那些出家人不关心别人的私事。”沈维汉很无奈。

    “总不能去趟顺天府吧?但,万一是个骗子呢?”江正召撇了撇嘴。

    “公子,我们知道的情况太少。最好,能让张小姐说的更详细些。”沈维汉建议道。

    江正召笑笑摇头,“她生母应该也早逝……哎?会不会是英国公的外室?或者……算了吧,她肯定不知道多少。”接着又道:“行,你先休息。我让离尘去茶摊守着,有空你去换他。”说着又低下头继续拆书。

    拆书的工程没进行多久,半个时辰后,整本书已经散架了。江正召没猜错,在织锦与封面、封底之间共夹了四页纸。

    纸张微微发黄,有些年份了。潦草的笔迹,仍看得出书写之人当时的心情,江正召花了些时间仔细辨认。

    这封遗书,是一名叫罗中林的参将写给燕王的。

    按遗书中所言,罗中林接军令秘密进入宫中面见万岁。当时,奉天殿中哭声一片,几十名太监、朝臣,围着万岁、皇后、太子、皇子。

    ‘朕对得起天地良心、列祖列宗,对得起满朝文武、黎民百姓!四叔却要清君侧,清的是君?!还是侧?!’

    ‘四叔从北平到京城走了四年,四叔可知,天下有多少人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有多少人为此陪葬?!好!今天,这天下,你拿去!连朕全家的性命,你都拿去!但禅让,绝不!”

    江正召看不懂,罗中林写下建文君的这两段话是什么意思。但当年的事,四伯从没提过‘禅让’。当然,谁当皇帝都与自己无关,再说,四伯这个皇帝好像也不差。

    罗中林并不想杀人,也不愿有人因此而死,特别对方还是天子。最终,同意太监王钺的建议,放万岁离宫,而当年才七岁的太子文奎,也由太监徐霈带着从另一路走。虽非禅让,但确实让出了大明天下。

    可是,王钺却要逼死马皇后与两岁的二皇子。

    宫中燃起大火,王钺着万岁衣衫,逼着马皇后与二皇子一起投入火海。罗中林不忍,最后一刻救下二皇子。

    事后,罗中林自知无法面见燕王,只能自尽以谢燕王之恩。写下绝笔信,为说明是临时起意,与家中无涉,求燕王罪不及家人。

    二皇子,文圭?信中不提起,江正召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个人,如果没记错,现在这位‘建庶人’应该被圈禁在凤阳。

    江正召突然手一抖。

    不对!杀人?!

    按信中的意思,罗中林自尽是因为没完成四伯交待的任务。所以,他的任务是什么?为什么信中要专门写明是自己不想杀人?这意思是不是,他原本是受命杀人?杀谁?总不能是……

    江正召脸色一白,心慌起来。

    这封信显然没交到四伯手中,而是被人缝进了《法华经》内。想来此人应该是宫中人,大概是受罗中林所托,因而没毁此信,却又因信中写的内容,不想让四伯知道,才出此下策。

    所以,当年四伯是要……不、不!如果这封遗书所说为真,那建文君没死、文奎太子也没死!

    老天!

    但这与张斓的身世有什么关系?她六岁才进张府,总不能……罗中林是她爹?罗家现在怎么样了?不会被四伯灭门了吧?还有,为什么这本书会到演秋手上?看情况,演秋应该没看过此信。

    这事,要命了!

    江正召思考良久,终于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这封藏了十多年的信。片刻,这堆灰烬,飞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