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不一定能遇到爱情,但可能遇到天花。”
“低修为没事别乱跑,在宿舍待着才最好。”
白字红底的横幅在天衍的各个角落随风飘荡。
被关在天衍里的修士们最开始还骂声连连,但后来简直乐不思蜀了。
天衍宗这帮人在享乐上有那么一套啊。
床铺不是那种传统的雕花大床,反而用极其柔软的鸭绒做了垫子和枕头。
枕上去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后来简直不想从床上起来了。
房间之上居然有一个圆圆的球,而那个球用开关打开能发出明亮的白光。
即使在深夜也像是白天一样明亮。
过去昏暗的烛光简直就像是一场梦,被这种新款式的灯完全赶走。
更别提每日都有美味的灵食送到房门口。
餐餐不一样简直让人食指大动。
“每天都有这么好吃的灵食,可不便宜。”
“诶,你们看到那房间里配的饮水机了吗?那玩意儿摁下去按钮居然会自动出热水!再也不用去井里打水了!”
“你们说,这天衍宗的财力到底是多强啊?供着咱们这么多人天天吃喝,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囊中窘迫。”
“哪里窘迫了,虽然这灵食住宿不要钱,但是想要去购买法器可是花了我相当一大笔呢,我就不信那么便宜又品阶那么好的丹药法宝你们没买。”
修士们还在沉浸于高科技带来的快乐时,周瑞还在灵兽峰辛苦寻找。
灵兽峰有一个区域是专门用来培养食用牛和奶牛的,这里的灵牛基本上都是优中选优的极品。
要想在它们身上得到牛痘,可是非常不容易。
这些牛被弟子们珍重非常,大约是稍有些病态就直接处理,完全不会让这种牛肉上桌。
那么要找到这些牛,就要去待处理的病兽坊。
当他踏入病兽坊时,恰巧看见一个弟子正在磨刀霍霍向病牛。
而那屠刀下的牛,皮肤上密密麻麻,全身都是痘。
好像一只癞蛤蟆和牛的结合体。
而那牛瘦骨嶙峋,好似饱受折磨,不久就要死去的样子。
周瑞急忙伸出手,快步跑过去拦住对方:“刀下留牛!”
他大喜过望,像是看着宝贝一样地看着这牛,让旁边的弟子完全摸不着头脑。
对方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他的自尊心:“周师弟,若是你这般独特,喜欢这种牛,那我就帮你留着好了。”
“之前黄宗主下令全员隔离,我也好几天没来照顾牛棚,上次看这家伙还活蹦乱跳,今天来就病成这样了。”
“不过它现在这副样子,怕也是活不了多久,它走的时候,师弟千万别太难过。”
周瑞笑脸一僵,有些尴尬:“师兄莫要乱想,这牛生的病,说不定能救下大家呢。”
那师兄抹了把泪:“周师弟我都懂,我懂你的,每次我看到这些孩子们备受病痛折磨,就像看到我自己生病一样难受。”
“把他们处理掉,每一次都像是在将我的心千刀万剐啊!”
周瑞讪讪笑着,岔开话题:“师兄啊,你跟病牛呆这么长时间,身体还好吗?”
师兄泪眼婆娑地放出一点灵力。
周瑞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火系能量扑面而来,直把他灼得脸颊泛红。
他后退两步,微微有些吃惊:“师兄,你已经元婴了!”
师兄羞涩一笑:“不瞒师弟,我在这灵兽峰已经呆了两百年了,你们吃的所有肉食基本上都是我手把手检查过的。”
周瑞:......
鞠躬,“失敬失敬,是我看走眼了。”
————
现实的天花几乎被消灭,是因为牛痘疫苗可以提前预防。
但是真感染上天花,却很有可能丧命。
从灵牛身上得到的牛痘果真不同凡响。
这个病毒也是极其强悍,能够吞噬肉质里蕴含的灵气。
周瑞用针管取出脓水,他准备冒险用鸡胚法生产。
一旦可以将现世鸡胚法生产牛痘实现,那么两百个鸡蛋的产能就能顶一头牛。
可以极大地缩短生产牛痘的周期和成本。
一年实现五百万人份的牛痘苗都是有可能的。
实验室里的生产进行得如火如荼,第一批疫苗已然诞生。
疫苗只能起到免疫的作用但是却无法治病。
当周瑞去看望六号的时候,他已然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六号的皮肤变得蜡黄,上面脓包密集成堆,有一些地方干裂,结痂并且出现了硬壳。
看上去格外渗人。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身上散发出一股死亡的腐朽气息。
周瑞没办法给他治疗,只能用灵力疏导他的经络,然后把指尖戳破。
将体内过多的病毒慢慢从身体内部逼出来,让他好受一点。
那逼出来的病毒浓缩液泛着诡异的黑红色,刺鼻的气味简直透过防毒面罩都能闻到。
六号感觉到有人在帮助他,于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此时说话都已经非常艰难,吐字不是很清晰,因为嘴唇旁也长了很多痘:
“我知道你,你是周瑞吧。”
周瑞点点头,表示肯定。
六号用尽全身力气似乎想坐起,但只是能将头稍微往这边偏一点:
“我在飘雪轩的时候,一直都能听到你的事迹。”
“我师父常常拿你和我比较。对了,他这会儿在吗?”
周瑞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在外面等你好起来。”
“你要见他吗,我过去喊他。”
飘雪轩的长老站在门外,目光凝重地看着池塘里的荷叶。
上面有一枚露珠要落不落。
“不用了,”六号勉强地微笑了一下:“我好不起来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你帮我把病毒从身体里逼出,但里面还留有很多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可以感受到。”
“它们在我体内肆虐,攻击着每一寸肌肉,吞吃着我每一丝灵气。”
“我走后,师父可能会胡闹,你一定要拦住他。”
他说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了枕头上,把布料打湿了些许。
“还有,请别,再让其他人受到我这样的折磨了。”
遍布痘印的手从周瑞手中滑落,绵软无力地垂在床上。
门外的飘雪轩长老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他一脚将房门踹开,直接走了进来。
破碎的木屑从门上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哒”的脆响。
而那枚露珠好像被撞门声惊到一样,从荷叶上滑下来,滴进水中,消失地一点踪影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