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人在地上躺着?”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驾车之人却还是朝这个方向驶来。
看到这血水混着雨水的惨状让二人一愣。
周围烧得焦黑的土地被雨淋得湿漉漉的,看不出之前发生了什么。
“爹,这人不会死了吧,”青年给自己拿了一身斗笠,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周瑞旁边:“被揍得也太惨了吧,这腿简直不能看,会不会撞上这边的劫匪了?”
安抚好马儿,驾车的中年商人也下马过来,探了探周瑞鼻息,商人严肃地说道:
“还有一口气,快点拿些药吊着命。”
青年嘴上抱怨,但还是乖乖上车翻出药盒,找了最贵的一枚药丸塞进周瑞嘴里。
“扶我一把,把他抬上去。”
二人齐心协力将挺尸的周瑞抬到马车上。
“诶,爹,旁边掉了些甲胄和兵器,是这人的吗?”
商人看了一眼:“给那个也拿上来吧,看着就不便宜,要是这人把东西丢了说不定会很急。”
终于一通忙活,二人这才重新启程,朝着江陵再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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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只觉得自己浑身哪里都疼,尤其是腿上,更是难以言喻的钻心剜骨的感觉。
脑海中安子瑜那张大脸和怨毒的诅咒一直回荡,吵得人身心不宁。
动了动手指,旁边忽然有一人惊讶地说道:
“你醒了?嚯,生命力好顽强。我们捡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下一秒你就要断气了呢。”
周瑞听得不是很清楚,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再次醒来,身上也多少有了些气力,那个聒噪的青年凑上来:
“嘿,哥,哥,你叫啥啊?咋自己一个人躺在荒野上啊?”
周瑞想说话,但口唇干涸如长久未浇过水的地面,他猛咳两声,那青年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诶诶诶,哥你可别咳了,我给你找水,你这一咳伤口差点就裂开了。”
周瑞调动仅有的一丝灵气从储物袋中取出玉芝灵丹,放在手心努力让青年看见。
青年也是个聪明的,拿着灵丹困惑了下,立刻明白过来:
“哦哦,我知道了,你要吃这个是吧,等我下我把它化到水里给你喂。”
他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端着融好灵丹的水过来喂到周瑞唇边。
周瑞一点点喝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干枯许久的植物,遇到灵气疯狂吸收,填补身上的一个个窟窿。
二人就这么来回喂了三次,周瑞才感觉自己的伤口好了许多,勉强能坐起来。
看到被子上的凹陷他脸色一僵,抬手将掩盖双腿的被子揭开。
左腿好好的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右腿从膝盖往下空荡荡的一片,被白色的绷带布紧紧缠绕,秃秃的,没有小腿,也没有脚了。
周瑞放在被子上的手猛然攥紧,手背青筋绷起,看上去使了大力。
青年有些许抱歉,从身后抱出一双拐杖:
“哥,不好意思,我们刚发现你的时候小腿和脚已经被雨冲得不成型了,为了不被感染我爹帮你治疗时只能先切掉那一部分。”
“不能保住你的腿真的很抱歉。”
周瑞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动,他语气平和,好像根本听不出心情:
“没事儿,我还要多谢你二位救我一命,若是我在那里被晾一夜说不准真的会丧命。”
“失去一条腿罢了,只要能走就行。”
青年将拐杖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床边,然后不再打扰他,转身出去了。
周瑞这才看到自己所在地方是一个马车车厢内部,想必这应该就是那父子二人的车了。
他总感觉自己那条腿还在,就是有点麻木,很想动一动脚指头。
心中清楚这是神经麻木,没办法隔绝,周瑞叹了口气。
血肉苦痛,人类的身体就是这般如玻璃一样易碎易折。
三枚天芝丸下肚,灵气充沛地在体内进行循环,只不过在腿部仿佛直接断开,没办法完成一个周天。
周瑞猛地抱住头,眼睛有些酸涩,但很快强忍了下去。
没有腿连修炼也修炼不了吗?
老天爷这他妈是在玩我?
为什么?
我做的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喉头有些哽咽。
从小到大稳固的想要帮助别人的道心在这一刻有些动摇。
“你们干什么?”
“没有要给你们的东西!”
外面的嘈杂声将他拉回现实。
他撑起身想下床,但在碰到拐杖的时候有些犹豫,但还是将其握住。
拉开车厢的帘子,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很是温暖,也很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