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龙眼神微眯，横握的银龙星胆枪一甩，银光斜倾，枪尖直指前方。
视线内，从蜃坞谷内逃出来那人裹着灰色紧身衣，衣服上血迹斑斑，张子龙还看到几条活生生的黑色异蛇攀附在他身上，有长有短，噬咬着血肉。
那人戴着黑色面罩，只露着一双瞳孔，瞳孔内无神无光，掺杂着丝丝血迹。
不知什么原因？此人竟然给他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随着越来越近，他甚至还能听到从那人面罩下传来沉重斑杂不一的呼吸喘气声。
诡盗？
张子龙心底猜测，开口询问:“可是诡盗前辈？”
那人身影一顿，轻功没收住，险些撞到枪尖上，下一刻，从面罩下传出沧哑却又气急的声音。
“既然猜出来还拿枪指着老夫干什么？你小子……咳咳，算了，我那徒儿救出来没？”
张子龙将银龙星胆枪收起来，道:“前辈放心，游默已经安然无碍，蜃坞谷内发生了什么？”
“蜃坞谷内到处都是异蛇，垚灵族被灭了，都是报应啊！就连老夫也栽在这次……”诡盗还未说完，只觉得头皮疼痛难忍，腔内於血涌了上来，哇的一下子，黑色面罩上都是血。
他下意识朝头皮上一扯，一条异蛇被扯下来半截，蛇头还猛扎在头皮上撕咬，血液瞬间流了下来。
“前辈，还是我来帮你一下吧。”张子龙单指若剑，指劲一点，诡盗头皮上的那条半截异蛇直接被点死。
紧着，张子龙施展闪电五连鞭在诡盗身上拍抓了几道，动如疾风，几条异蛇翻掌间已经聚在手心。
紧着，几条异蛇还在昏昏间，便被张子龙用力一捏，鲜红色液体沾满手掌，蛇躯四分五裂断开掉落在地上。
“切谢，小友还是尽快走吧，稍等敌人追来了，若是连累了你，老夫于心难安。”
“呵呵，他能逃的了吗？”
“不若全告诉这小子吧！”
“你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悬空阁，却发现根本进不去，然后你又发现垚灵族族长欺骗了你，他只是告诉了你位置，却没有告诉你打开苍玄之门的方法。”
“你费尽心机将香妃盗出来，本以为是一具尸体，没想到那女人死而复活，如今却要置你于死地。”
“怪，就怪你偷听到不该偷听到的秘密。”
“桀桀，老子真没想到垚灵族将香妃盗出来是为了谋划天下。”
“我要死了！我又死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你本以为是被骗了一次，却发现是被当小丑般戏耍。”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笑话。”
“你们不要吵了，不要说了，烦死了啊！”
“死了也要烦！”
“山无棱，海无涯，天地脉，月日炉藏……”
“好啊！妙啊！要死了，快鼓鼓掌，让我们热烈欢送老匹夫上路。”
“赶紧高歌一曲，敲锣打鼓，我们要解脱了。”
………
无数声音，无数语气，有老人的，有女人的，有小孩子的，有书生，有魔头，仿佛数不清的声音从诡盗蒙着面罩下面冒了出来。
张子龙倒吸了一口凉气，问:“前辈，你没事吧！”
诡盗没有回应，忽地扑通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张子龙蹲下身子，掀开血淋淋面罩一看，只见面上没有鼻孔，尽是小而密麻，看上去极为可怖的小面孔，小魔脸。
数不清，看不完！
最大的只有指甲大，最小的几乎是一个肉眼可见的小黑点，不是麻子，因为隐隐可以听到从黑点内传来细不可闻微缩声音或是尖笑。
更可怖的是指甲般大的脸面内，似乎还有更小的脸面套在里面。
饶是张子龙经历过南阳鬼灾，在此刻也感觉头皮有些发麻，道:“前辈，你这修脸方术看上去有些瘆人，你有没有事，没事回个话。”
诡盗似是听到了他的回话，一瞬间脸上无数小面孔像是潮水般褪去，他声音有些沙哑道:“我不行了，先才被蛇荼打成了重伤，再加上千面阎脸的反噬，已经撑不过去了。”
顿了顿，他声音微微颤颤道:“小友，能不能了却我最后一个心愿。”
张子龙道:“你先说？”
“替我去悬空阁看看，我想看看我们山海宗悬空阁号称天下藏武之……”话音未落，诡盗两眼一翻，彻底没了呼吸。
张子龙叹了口气，低声道:“前辈，你还没告诉我们悬空阁在蜀州哪里？”
就在此时，一股奇异幽香飘了过来，隐隐夹杂着轻盈脚步声，以及嘶嘶嘶异蛇鸣叫声。
张子龙心弦一紧，还未抬头，突地感到有种难以想象威压从对面传了过来，不由面色一变，道:“香妃，蛇荼？”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悦耳且清冷:“诡盗可是死了？”
“他已经死了！”张子龙缓缓抬起头，看了过去，只见五六米外，群蛇拥簇着一个浅紫色宫装女子，女子人首蛇尾，肤如白玉，倾国倾城，正是蛇荼。
她微摇螓首，道:“可惜了。”
张子龙沉默一下，道:“他费尽心机把你从皇宫内带了出来，结果反过来却死在你的手上，我替他感到不值。”
蛇荼淡淡道:“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有什么不值，牛替人耕地，鸡打鸣叫人起床，难道人们就不吃他们了吗？怎么，你要替他报仇？”
张子龙面色一肃，道:“没想过，不过蛇荼大尊若想赶尽杀绝的话，得先问问我手中的银龙星胆枪答不答应？”
“诡盗，是你师傅？”蛇荼又问。
张子龙摇摇头:“只是敬重的前辈罢了。”
蛇荼摇动蛇尾，看向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忽地岔开话题道:“你可是在萤火书院上学？”
张子龙微微一愣，不明其意。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远处掠来，沿着湘江岸边几乎眨眼功夫便到了蛇荼跟前，拱手道:“大尊，刚刚查明，雄基霸以及昭勇军在湘江上游、中游附近再寻找一个叫做虫十一的少年，而且看样子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下游这个位置。”
蛇荼眉头微皱，又看了一眼少年，淡淡道:“诡盗十面功嫁接修成的千面阎脸乃是灵元国国师兀面的官道秘术，当年兀苗死后。千面阎脸不受控制，内有恶魂四散，死伤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