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尼张开双臂，但几秒钟之后，来自身后的冲击便让他向前扑了个趔趄。

    几双有力的手臂搂住了蒂尔尼，蒂尔尼回过头去，是阿尔米隆、若塔和特罗萨德！

    其他人还在后面，范德贝克也冲了上来，抱住了他们四个！

    “为什么你还掉眼泪了？进个球这么激动？”特罗萨德疑惑道。

    “你不懂，人家第一个球，还不允许人家激动激动？”跑上来的登东克尔笑道。他转过身，把蒂尔尼拉回场内，“回来吧，我们还要继续踢！”

    “嗯嗯。”蒂尔尼破涕而笑，抹了几把脸上的泪水——如果让大家看到自己哭了也不是件值得光彩的事情，蒂尔尼干脆把球衣套在头上，把脸遮盖起来。

    其实蒂尔尼喊的那句话，特罗萨德听到了。

    他当然清楚蒂尔尼为什么会因为一个进球而流泪，那不仅仅是一个进球，更是一个证明，证明追逐梦想的少年现在还在继续前进。

    同样是离开了培养了自己的俱乐部，特罗萨德从比利时来，蒂尔尼从格拉斯哥来。他们的母语并不相同，但是类似的成长经历让特罗萨德可以和蒂尔尼产生共鸣。

    特罗萨德从比利时豪门亨克转会狼队，蒂尔尼则是从凯尔特人转会而来，这支球队几乎可以垄断苏超联赛冠军。

    特罗萨德和蒂尔尼的选择和阿方索·戴维斯从美职联登陆英超的选择截然不同，阿方索·戴维斯的选择是向上走。

    看起来，特罗萨德和蒂尔尼似乎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有些球迷并不理解他们“自走下坡路”的选择，就像是当时看不懂为什么鲍恩从英超球队赫尔城转会狼队一样。

    鲍恩在狼队获得了成长，而赫尔城则是黯然降级，这打了不少人的脸。

    特罗萨德和蒂尔尼其实根本不需要给任何人证明什么，也不需要打谁的脸。

    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职业生涯，谁都不能对此说些什么。

    但，他们仍然想要证明。

    这并不是为看衰他们的人证明，而是对看好他们的人证明。那些支持他的队友、教练和球迷，自己的父母与亲人、朋友。

    离开家乡，远走高飞，这并不是容易的事。

    远在他乡，报喜不报忧是常态。

    尽管在狼队，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但是生活中的小挫折却总是让他们看清他们所处的是真实的人生而非梦境。

    或许只有取得进球的时候情绪失控的怒吼才能够短暂宣泄他们难以排解的情绪吧。

    那一句“我过得很好”，又藏着多少思念呢？

    其他人散开了，特罗萨德和蒂尔尼并排往他们负责的边路走，特罗萨德在蒂尔尼身边低声说道：“我们还要证明更多。”

    蒂尔尼投来了惊讶和疑惑的目光，但下一秒，只变成了温暖的笑。

    “好，那我们一起证明更多。”

    苏格兰，格拉斯哥。

    罗杰斯脱下厚重的外套，挂在衣架子上面，电视屏幕中播放着一场欧联杯的比赛。

    虽然没有和蒂尔尼本人说，但是罗杰斯关注蒂尔尼的表现已经很久了。

    几乎是蒂尔尼刚刚融入球队开始，罗杰斯就发现，虽然蒂尔尼已经不在球队，他仍然经常想起这个努力的年轻人和他倔强的脸。

    于是罗杰斯开始在工作之外关注蒂尔尼在狼队的表现，他部分抛开了主教练的视角，而是从仅仅是“朋友”的身份去欣赏蒂尔尼的发挥。

    就像是球迷一样，为蒂尔尼的每一次成功传球、每一次成功抢断喝彩，为蒂尔尼的失误感到遗憾。

    当然，魏乐对蒂尔尼的激进使用也让罗杰斯感到放心，至少这位主教练是懂得如何正确使用蒂尔尼这名球员的——至少蒂尔尼能够得到充分的发展。

    罗杰斯没有主动和蒂尔尼联系，蒂尔尼也没怎么和罗杰斯联系。就算是联系，也基本上都是报喜。

    罗杰斯只能从简单的语言里和蒂尔尼共享快乐的心情。

    这对于曾经执教过豪门利物浦的主教练来说，也算是独特的体验。回到他熟悉的凯尔特人，和年轻人们站在一起，一切都很好。

    “……蒂尔尼，他抢断了对手，从左边路向前突进，他的速度很快！”

    罗杰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走近了几步，仔细看着比赛画面。

    “蒂尔尼还在向前突进，他晃开防守队员，狼队在前场形成了人数的优势，蒂尔尼还在向前带球，没人能够防守他！”

    “传球，传球……”罗杰斯低声喃喃道，尽管他清楚不能够用这种方式指导球员，他也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上帝视角，可能球员自己的视角很难看到良机。

    但他现在根本不管，他现在只是一个球迷而已。

    “传球！蒂尔尼把球传给了边锋特罗萨德，特罗萨德不停球把球直塞，又再次交给蒂尔尼！”

    “蒂尔尼杀进了大禁区，现在他面对进球良机，选择很多！”

    “推射————！！！！！！！”

    罗杰斯攥紧了双拳，咬紧牙关，他看到画面中足球击碎了最后一道屏障，冲破了防守，撞在球网上面才停下来！

    “好球！”罗杰斯大呼，这是办公室，是他的私人空间，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喊出来，而不用顾忌自己的身份。

    真好啊，首球终于到来了！

    罗杰斯由衷为这位自己提拔上来重用的爱徒感到高兴。

    然后，电视画面一转，他看到蒂尔尼冲向场边的一个摄像头。

    下一秒，他和蒂尔尼面对面，看到蒂尔尼转过身，指着自己黄色的球衣和身后的15号！

    多么令人骄傲的号码，你一定会让全世界都记住它的。罗杰斯笑了。

    罗杰斯把杯子拿起来，氤氲的热气下是浮动的咖啡泡沫，当罗杰斯转过身再看向电视的时候，他听到蒂尔尼的喊声——

    “我过得很好！”

    转播画面已经切换成了比赛的回放，蒂尔尼长途奔袭的场景还在重复播放，但是罗杰斯愣在原地，他手中的咖啡僵在空中。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或许，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对他说的。

    但是，这句话的对象一定有他。

    他清楚这一点。

    “好啊，过得很好就好。”

    罗杰斯笑着点了点头，仿佛蒂尔尼就站在自己面前，穿着绿色的凯尔特人队训练服，在树荫下的训练场，询问自己对他训练表现得看法一样。

    凯尔特人队主教练罗杰斯坐在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今天他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