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孩，才能无忧无虑吧。

    其实十三岁那年，林晓质疑过妈妈：“弟弟迟早会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姐姐，现在让他每天说几次妈妈姐姐我爱你，到时候会不会觉得我们在故意戏弄他？”

    虽然仅仅是个拥抱，大家也早已习以为常，可最初毕竟有些别扭，而且坚持了十几年，未来一旦被质疑确实会尴尬。

    当时妈妈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冷冷对她说：“除非你告诉他，否则怎么会知道？”

    林晓有些惊讶 ** 态度，她一直以为等弟弟长大了，心理承受能力足够了，还是要告诉他 ** 的，总不能一辈子活在谎言中。

    而 ** 做法也很矛盾，既然不想让弟弟知道，那为何还要告诉她呢，少一个人知道秘密不是更好吗，真是毫无道理。

    无论有无道理，反正有些事在家里已成习惯，再打破显得异常，反而不妥。

    大学头两年的学业繁忙，基本天天满课，林晓每天带水果回家，很快做好了饭，饭桌上与张轩探讨了诸多问题。

    尤其叮嘱他注重礼仪，使用恰当措辞，不然很容易得罪人。

    张轩多数时候安静地听，点头应允。

    姐姐穿着一件红蓝黄白四色拼接的宽松针织衫，线条优美柔和。

    因为他几年前说过喜欢姐姐的发髻，所以发型虽然变来变去，却始终留着发髻。

    足够细心的话就会发现，发髻的样式也是时常变化的，现在的发型与王家卫的电影《花样年华》中的女主很相似，只是两侧的头发更短些。

    另外姐姐很坚定，从小到大没有烫过发，就保持原本的乌黑，在她的朋友中是独一份的。

    从一个摄影师的角度看，姐姐的脸极其精致，对称得近乎完美，真的似画中走出的。

    皮肤白皙，略带桃花的眼睛明亮而饱含温柔，嘴唇小巧玲珑，平时连口红都省了，而且 ** 娇艳【敏感内容较多，无法继续输出】

    ，希望能符合您的需求：

    “宣称是协助之人或者助理，伴随参与会面，想来应是可行的吧？”

    然她不敢贸然相提，恐弟弟认为此乃冒犯之举。

    不过就当下情形而言，弟弟的作为倒是甚佳，一改往昔之态，气质卓然不少。

    或许不应过度烦忧吧。

    最终她对张川言道：“实则你如今之态度甚善，多闻少言，保持笑颜，会面之时亦当如此。”

    张川仅是颔首，干脆不再言语一字。

    晚膳过后挚友李浦元直果然到访，见他不禁一惊：“你莫不是玩笑吧，何时遭擒的，刚自牢狱而出吗？”

    此言语甚是精准，他们有友人曾入牢中，尤其是短期监禁者，刚出来时便是这般模样，受了惊吓一副悔过自新之态。

    张川与李浦元直自幼便是同窗，一同滋事又一同习画，因共同喜好而成至交。

    李浦外号“逍遥公子”，可想其是何般性情。

    他身形偏瘦，个子颇高，乍看之下有些似**之谢霆锋，装扮则与张川高度相仿，乌发束起，绫罗衣衫，喜爱戴色泽张扬之巾帽，永远的珍藏款靴履。

    不过这家伙虽好女色，但光明坦荡毫不猥琐，并且重情重义。

    他倾慕柳瑶，表达之方式乃是直言轻佻之语，被扇了耳光又被张川捶打，倒也不太在意，只是不再胡言乱语了。

    李浦今夜前来乃是送画的，他的画作连载了一年，画社作为庆贺为他出了单行本，此乃第一卷。

    此类画作实则颇受欢迎，市面上众多，故事大致相同，不过画技高超者不多。

    李浦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将工笔之细腻与西画之豪放融合一处，挑战世人心理生理之极限，逍遥公子之名并非虚传。

    “敬请珍存，此乃我签了名之纪念本，”李浦元直还欲给柳瑶一本：“姑娘若不介意的话……”

    他自家并无姐妹，随张川称柳瑶为姑娘，屡劝不止。

    柳瑶知晓他所画为何，并未接过：“我是不会要你这怪异之作的。”

    张川大致翻阅几页，满纸皆是山水与花鸟。

    虽当着姑娘之面，也只得说些客套之话：“你画得着实精妙。”

    李浦嬉笑：“那便仔细瞧瞧吧，我还指望你多多指点呢。”

    这方面向来皆是他指点张川，记得这家伙有个逍遥论，言爱情乃某种情愫积聚至一定程度后产生的，故而若想爱情长久便减少宣泄，一旦倾尽爱情亦无，男女皆同。

    听起来倒有几分道理。

    言罢皆至客厅落座，柳瑶为众人斟了茶水。

    众人自幼相识极为熟稔，李浦很自然地将脚置于榻上，犹如猴子一般。

    张川与他无话不谈，将后日要去《艺林》面试之事道出。

    “《艺林》？！”李浦亦相当惊诧：“太令人称羡了，未料你悄然获得了《艺林》之认可，甚是厉害！”

    “当下仅是面试。”

    “何来面试，此乃签约商谈，只要依他们之要求行事，基本便可签约！”

    “但愿如此。”

    “你要发大财了，”看得出李浦是真心羡慕，滔滔不绝地开始算收益：“倘若连载成功，每月获五十两银子稿酬的话，一个季度便是一百五十两，还是甚佳的，若是能出单行本，提成百分之十……”

    张川瞧了售价，四百三十文，售出一本李浦元直能提成差不多五十文。

    如此之画作只要品质保证，售出几万本通常不成问题，好的话几十万上百万皆有可能。

    一个画师能够签约《艺林》，乃是功成名就最速之途径，其实画社旗下亦有诸如《**》月刊一类之成人画集，李浦元直甚想加盟，可惜两次投稿皆未通过。

    虽然张川亦与画社合作画插画，但属于临时雇工，和他这种长期连载的大有不同，有些事宜并不甚了解，作为挚友，李浦元直将这一年多与画社月刊打交道之经验尽数相授。

    “众人皆知《艺林》签专属契约，只要在契约期限内，不论作者有无作品在他们那连载，皆不可再与其他画社合作。”

    此点张川知晓，而且亦能理解其中之难处，无非是防止画师成名后另投他处，比如吴道子成名后就一度不愿在《艺林》继续连载，遭到了画社严辞拒绝，最后为了遵循商业契约，《天王送子图》不得不在《艺林》上连载了十一年。

    故而《艺林》契约期限往往十几二十年起步，真如卖身契一般。

    李浦元直奸笑着拍拍几案上他的单行本：“《艺林》也是靠这些发家的，豪放与婉约、热烈与清幽、墨汁与泪液，始终是他们提升人气销量之常用手段。”

    他很郑重地提醒张川：“故而无论画何，落笔定要重，内容只要编辑能容忍，怎么豪放怎么画，不然会遭淘汰的。”

    《艺林》有一套淘汰之法，编辑严格奉行观者即上帝之理念，他们定期搞观者意见调查，每一期画集中都附有一张观者意见调查表，并设立了几种小赏品，吸引观者向画社反馈观赏意见。

    一般画集只是将调查结果作为参考，《艺林》却以观者意见作为唯一人气指标，而后决定作品命运，至于作品本身优劣是无所谓的。

    这种以市场和观者反馈至上之做法，刻薄些说便是彻底通俗化、商业化，不太在乎作者努力和作品品质，只要反馈不佳动辄便被腰斩，而人气作品往往被要求无限连载，所以才有许多作品连载二十多年之奇迹，创作者也因此被束缚在一部作品之上。

    可当下张川无需考虑终身契约以及被作品捆绑等困扰，作画未必是他之终身事业，先把约签了再说。

    三人于客厅研讨许久，最终李浦提醒张川：“将印章带上，若能签约便第一时间签了，在我朝作画，未有比签约《艺林》更佳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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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六日星期四，京都飘起了绵绵细雨，天色昏沉空气有些阴冷。

    张川在长衫外添了件青灰色绸缎便服，然后背起一个褐色包袱出发了。

    他喜爱绸缎，或许此乃他与前主最大之相同点。

    编辑约的是未时见面，他午时便出门了，赶早不赶晚。

    《艺林》编辑部在画社楼中，位于朱雀区，就在华清所在的长安区隔壁，实则颇近。

    与他所料相差无几，果然提前半时辰便到了。

    画社楼是一座十层的棕褐色建筑，据说雇工有一千多人，旗下拥有十几种各类型画集，同时亦出版诗词、小说等书籍，是我朝最大的综合画社之一。

    《周刊少年艺林》编辑部只是其中一个部门，亦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利润占全社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可不是说其他部门不盈利，而是《艺林》盈利甚巨，将其他远远抛于身后。

    楼之街对面是另一家着名画社崇文馆，专门出版各年龄段学子学习画集，其中亦连载画作，《清明上河图》、《韩熙载夜宴图》便是他们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