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高一三班的班主任陈泽林从包里取出意向表，再拿了草稿纸和新表，开始定班干部的人选。
明德的班干部制度，设置了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纪律委员、体育委员、宣传委员、生活委员共七个职位。
三班的学生一共只有22人，班干部差不多占了全班人数的三分之一。
陈泽林没急着选班长，先从影响不大的班干部开始筛。
生活委员，有两个自荐的，肯定有人想借着采购班级物资溜出去玩，陈泽林姑且先把这两人的名字写下来。
宣传委员，明德的宣传委员还兼着其他学校文艺委员的工作，只有一个学生自荐，不出意外就是这个学生了。
体育委员，有一个叫宋逸的学生报名，没记错的话宋逸是班里个头最高的男生，还会散打，陈泽林就这么定下了。
纪律委员，没人报名，陈泽林也不意外，管纪律还挺招人烦的，没人想当很正常，先放着。
学习委员，只有虞欣报了名，陈泽林对这个想考京大的学生印象不错，也直接定了。
副班长，秦越填了，不过陈泽林仔细一看，这小子居然还写了要求，“顾清欢当班长我就当副班长”，推荐班长人选写的也是顾清欢，理由是“挺可以的”，闹呢？！
班长也没人自荐，他这才开始看其他人表里的推荐班长人选。
这一看，陈泽林都愣了，他不信邪地把全班的表从头翻到尾，大为震惊：除了顾清欢本人，其他人居然全推荐了她。
有的理由是“性格开朗，表现大方”，有的是“有组织能力且见识广泛”，宋逸最离谱，填了个“姐说什么我干什么”。
虞欣的推荐理由写了很多，陈泽林看来看去，满篇都写着“好”字。
江楚楚居然也推荐了顾清欢，至于理由……“就她合适”？哪来的霸道总裁啊？
陈泽林呼了口气，放下表，仰面靠着椅背，双手交叠平放在小腹上，安详地闭上眼睛。
有的班主任看似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就算不是全部，意向表也能体现出学生们的部分性格——至少陈泽林看到的这部分，让他确信未来三年自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他直挺挺地坐起身，果断选了顾清欢当班长。
众望所归！民心所向！班长舍她其谁！
生活委员就由另外那个自荐的学生担任吧，副班长让秦越来，正好一女一男，他管男生那边。
现在就差一个纪律委员，陈泽林拿不定主意，准备明天和正副两位班长讨论下，看他们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次日，和秦越一起被叫进办公室的顾清欢，在得知班主任让她当班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啊？”顾清欢指着自己，“我当班长？”
秦越已经别过头“吭哧吭哧”憋笑了。
“对，这是其他同学共同的选择。”陈泽林将意向表递给顾清欢，慢条斯理地说道，“开学第一天就能获得所有人的推荐，足够证明你的能力了。”
顾清欢把意向表翻得哗啦作响。
“表现大方”？请客的钱是江楚楚的不是她的啊！
“组织能力”？指凑单点外卖么？
“见识广泛”？真不是说她吃遍全市外卖小吃吗？
虞欣也就算了，秦越和江楚楚写的算什么！
顾清欢木着脸把意向表还给陈泽林，斟酌着说道：“陈老师，你看我，成绩、才艺、身体素质都一般般……不对，我就没有打响指以外的才艺。”
“噗！”这回笑的不只是秦越，还有办公室里其他班的老师。
陈泽林好悬没憋住笑，赶紧绷住脸皮：“可是大家都推荐你当班长，说明你一定有被所有人信任认可的能力。”
“没错，”秦越在旁边帮腔，“我觉得顾清欢当班长可合适了！”
顾清欢想踩他的脚。
“其实班长也没什么工作，比较大的活动老师和其他班干部都会参与，能获得同学们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陈泽林循循善诱，“不行的话你先试试，后面如果不行再换人，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清欢也不好驳了班主任的面子，老老实实答应下来。
陈泽林精神一振：“那么秦越将担任副班长，也算是你的副手。”
顾清欢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秦越：你小子落我手里了。
秦越假装没看到顾清欢的威胁，昂首挺胸：“我会好好干的！”
陈泽林又说道：“其他班干部的人选也差不多定了，只有纪律委员还空着，你们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江楚楚啊。”顾清欢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秦越都被吓到了，猛地扭头看着她。
陈泽林也是一噎，干巴巴地问道：“为什么选她？”
“现实一点的说法是，她家里背景最大，由她来约束纪律问题，其他人就算有意见，至少明面上不敢跟她对着干。”顾清欢一点儿也不避讳。
陈泽林心想这小姑娘还真敢说：“还有其他说法吗？”
“从班干部的职责来看，江楚楚最能起到表率作用。”顾清欢解释道，“虽然她家条件最好，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就无视纪律。她按时到校，衣着打扮没有违反校规，也能平等地对待其他同学，不会破坏集体氛围，还会反省自己的不足。”
她总结道：“这些听起来很普通，但考虑到江楚楚的家庭情况，她还能做到这样，可见她是一个自我约束性很强的人。就算刚开始大家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听她的话，时间久了，肯定会意识到她的优秀，信服她、向她靠拢，我觉得这才是纪律委员的意义所在。”
陈泽林开始明白为什么大家会选顾清欢当班长了。
“我会找江楚楚征询她的意见，”陈泽林颔首，“你们先回去吧。”
顾清欢和秦越走了，刚才笑出声的老师坐在转椅上，哧溜一下滑过来：“哎，你这个新班长，是什么身份啊？年纪不大，说话一套一套的，心思也通透。”
“哪有什么身份，就是今年花钱进来的学生。”陈泽林摇摇头，“不过她能这样评价江楚楚，确实了不起。”
她说以江楚楚的条件能约束自我很优秀，反过来不也一样吗？在家庭条件悬殊的情况下，她还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自身的优点，并且给出认可，这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心性。
完全不知道两位老师给了她高度评价的顾清欢，回到班上后正在拼死阻止秦越。
“楚楚我跟你说，顾清欢她刚才跟老班推荐你当纪律委员……”秦越扒着江楚楚的课桌，死活要把话说完。
“秦越你这个大喇叭！”顾清欢欲哭无泪，有的话在别人面前说还好，在本人面前说就太羞耻了啊！
江楚楚听完，看向顾清欢：“你是这么说的？”
“嗯……”顾清欢底气不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那是不是由你当班长？”江楚楚继续问道。
“对……等会儿！”顾清欢猛地抬头，咬牙切齿，“我还没问你们呢，推我当班长干嘛！”
这回换江楚楚移开视线：“你推我当纪律委员，我推你当班长，不是很公平？”
“那我当了，你也得当。”顾清欢恶狠狠地说道。
“本来我对纪律委员不感兴趣，不过某人当着班主任的面把我夸成那样了，我勉强当一下，也不是不行。”江楚楚双手抱胸。
两人互瞪了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秦越举起手：“我是副班长哦～”
“没你的事！”江楚楚和顾清欢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