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十一月。
清早,四合院一幅秋末冬初的画。
青砖灰瓦屋,亭台轩榭景。
两侧高墙下,叶子红的,黄的,绿的一夜之间落了满地,层层叠叠覆在草坪上。
枝头还挂着些倔强不肯落的。
卧房里将将透进些日光,朦朦胧胧。
泉音似的闹铃响了,叮叮咚咚。
温沁祎懒懒闭着眼,伸手在枕边和枕下摸手机,左摸右摸皆是空。
最后摸上一条暖暖的结实胳膊。
哦,是她老公,玖玖的爹地周廷衍。
周廷衍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凌晨三四点才从港口回来。
温沁祎和他迷迷糊糊说了两句话,他痒痒地吻她,伸她裙口,她却不自觉睡了过去。
最近刚考完中级古文物修复师,温沁祎倦得很。
朦朦光里,周廷衍睡得香,晨光熹微温淡,薄薄落在他侧颜。
高低起伏的侧面峰棱,俊俏的山峦般,洒了曦光,却睡得沉静。
没有苏醒的意思。
温沁祎悄悄起身,撑在周廷衍身体上方,伸手去拿柜子上的手机。
手机又被他换了位置。
温沁祎指尖刚碰到手机壳,人就轻唔一声塌陷下去。
落进了周廷衍怀抱。
他一手掐她腰,另一手去拿她手机,把闹铃关闭,接着挑她肩带。
嗓音是没睡醒的沉哑和慵懒。
“说多少次了,手机不要放在枕头下面睡觉。”
温沁祎搂周廷衍脖子,脸颊贴在他侧颈。
“昨晚等你不小心睡着了,老公你再睡会儿,我得起床了,去隔壁看看玖玖,然后去上班。”
周廷衍掐着温沁祎的腰向上挪。
呼吸间融进团团香与热。
其实,周廷衍的待遇,比出生就喝水奶的玖玖好多了。
但他还是觉得,玖玖出生后,自己像个游离的第三人。
周廷衍掀起被子,精准落向温沁祎半露的背。
接着顺手卷起她的丝绸睡裙。
所有感官陷进白桃味儿的清甜,嗅觉,味觉。
周廷衍嗓音半哑半醒,“bb,不看看你老公么?”
睁眼闭眼就要看玖玖。
“周周,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你头发。”温沁祎按着枕头,撑起身子,“好了好了,老公,晚上给你。”
人像一条顺滑泥鳅,瞬然间从周廷衍指间和唇间溜了。
他盯着温沁祎背影,无奈喊出一句粤语:
“温琬琬,你现在早安bb猪也不讲了。”
“早安呀,bb猪,爱你爱你,你多睡一会啊。”
好敷衍的爱。
卧房门关了,房间里的桃香味儿也被关门的风吹淡。
被子里好像丢了贵重物品一样,一下就降了温。
周廷衍卷起被子蒙住脑袋,颓丧似的。
双臂一蜷,趴到了枕头上。
温沁祎快速洗了澡,上了妆,欢欢喜喜去了隔壁婴儿房。
玖玖喝过奶,吃过辅食,正坐在围栏里玩玩具。
一看见温沁祎来了,八个月大的玖玖差点扶着栏杆,摇摇晃晃站起来。
玖玖眉目十分俊气,小鼻梁高高的,很像爸爸。
嘴巴和下巴特别精致,像妈妈。
周津时,与生俱来的周正和惊艳,十足的小美男子一个。
育儿嫂站在一旁汇报玖玖昨晚夜醒几次,喝几次奶,有没有哭。
“宝贝儿。”温沁祎把玖玖从围栏里抱出来,“呀,你的一对儿小牙又长了一点,好棒~”
玖玖咿咿呀呀,两只小手乱舞,奶奶的,香香的。
时不时还能发出一声不是很标准的“妈妈~”
“周先生早。”育儿嫂向门口来人问了早,拾步向外走。
周廷衍竟然没睡一会儿就起床了。
这家主人有个很奇怪的规定。
——不能离男主人太近。
不是周太太小心眼,是周先生自己。
不知道什么原因,非必要不和家里其他女性做过多交流。
他一回家,所有人都要多给他让出点路。
偶尔不可避免,离周先生近了,就会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排斥。
怕女人一样。
但是,周先生又分外粘周太太。
总喜欢和太太贴贴,不管吃饭,还是闲聊,有意无意就玩太太的手,捏她肩膀,揉她胳膊,绕她头发,卷她衣角……
时不时亲一口,抱一下。
好像,只有太太粘他身上才安心,舒心。
先生对太太,既有与赴地久天长的心理性喜欢,又有不可控的生理性喜欢。
尤其是家里添了宝宝之后,先生对太太更粘了。
育儿嫂退出婴儿房,把门轻轻带上。
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周先生周身气场太慑人,明明他没发脾气,也没训人。
可是在他面前,总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婴儿房里,周廷衍穿了深色家居服,坐在温沁祎身旁。
手臂横搭在她椅背后,手指之间绕着她一缕长发。
玩得津津有味。
周廷衍和儿子说话,“baby,今早喝了多少奶?好像又长高了。”
玖玖看着这个和自己相似度很高,要称为爸爸的大人,张着粉粉小嘴儿笑,露出下牙床两颗小白牙。
周廷衍捏捏儿子下巴。
“长这么好看,长大不许花心,否则就把你扫地出门,一分家产不给你留,全给你妈咪去挥霍。”
温沁祎转脸看周廷衍笑。
“没想到我会是你们父子决裂之后的受益人,谢谢你啊周老板。”
说完话,温沁祎继续逗玖玖玩。
明明她年纪不大,可是面对儿子,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和欢喜。
再也看不见其他。
周廷衍侧着脸,静静看着温沁祎说话,看着她笑。
忽然就凑过去亲她的脸颊。
周廷衍亲温沁祎,温沁祎亲周津时。
“老婆。”周廷衍单手捏住温沁祎下巴,往自己这边转,“你看不见我么?”
没等温沁祎说话,玖玖忽然扬起小手,一巴掌拍在周廷衍侧脸上。
“啪”得一声!
嘴里还咿呀说着听不懂的婴语。
温沁祎正色面向周津时。
“玖玖,你怎么能打爸爸呢?妈妈都舍不得打他,你要给爸爸道歉。”
周廷衍脸皮白,玖玖力气不小。
把爸爸脸都抽粉了,恰好粉出一个小拳头大小。
周廷衍压着各种委屈和火气,双手提了下肩膀衣服。
从座椅里倏忽起身,高高俯视他辛苦自造的人类幼崽,“周津时,惹我没好处,港口,减一个。”
说完,周廷衍踩着拖鞋,转身往婴儿房外走。
“周周,你去哪?”温沁祎叫他。
周廷衍不回头,脚步有力,音色冷凉,“睡觉。”
昨晚港口事情多,他顾着家,连夜回来。
一共才睡了3个小时,一早醒了,老婆摸不到,还被儿子打。
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