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费苦心君子爱甚,说情话女儿羞死
作者:一只小章鱼   若我穿越,倚红偎翠,做个小诗仙最新章节     
    裴子野撇了撇嘴,黄口小儿,也学老夫说话。就是不知道这文章作的怎么样?

    魏姜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场中,她也不知道场中的小白能作出一篇什么样的文章。

    魏家以诗书传家,魏姜的诗文水平自然不低。

    刚刚苏清欢虽然已经念了一首词,但她还是难以相信苏清欢是一个诗文高手。

    苏清欢望了一眼帘后紧张兮兮的魏姜,轻笑了一下。

    傻姑娘,你且听好了!

    “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

    多么瑰丽清逸的身姿,有着当世无比的超群。显露出你倾国倾城的绝美,还有美德在人们口中交相传闻。

    裴子野一听开篇这几句,立马向旁边的人说道:“不过尔尔,又是夸赞容貌的陈词滥调。”

    而其他人自然纷纷称是。

    苏清欢的声音清晰而透亮:

    “......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同一尽于百年,何欢寡而愁殷......”

    悲叹晨曦容易变成黄昏,感慨人生从来充满苦辛。人都会在百年后逝去,为何还要欢乐稀少而忧愁频频?

    裴子野不禁皱眉道:“这几句似乎有点儿意思。”

    “......欲自往以结誓,惧冒礼之为愆。待凤鸟以致辞,恐他人之我先......”

    想要与她结下山盟海誓,又害怕失礼而裹足不前。想等到凤鸟为我传情,又害怕别人在先而错过姻缘。

    听到这里,裴子野已经沉默不语,而其他人眉头更是纷纷皱出结来。

    只有魏姜脸红扑扑地兴奋不已。

    “姜儿你看看你,比让你自己作都要紧张。”

    “宝儿姐,你又取笑我。我只是怕小白作不好嘛。”

    殷宝儿叹道:“听了这开篇,情思缭绕,层层递进,确实不错。我也有点期待他的下文了。”

    苏清欢念的正是陶渊明的《闲情赋》。

    说起陶渊明的《闲情赋》,也真是一朵奇葩,骂的人大有人在,夸的人也大有人在。

    骂的人觉得写得太过艳丽,不符合陶渊明的个人风格,容易把人教坏。

    比如昭明太子萧统就曾说:“白璧微瑕者,惟在《闲情》一赋。杨雄所谓劝百讽一者,卒无讽谏,何必摇其笔端?惜哉,无是可也!”

    他就说这《闲情赋》是陶渊明作品里的瑕疵,没写这篇就好了。

    方东树曾说:“如陶渊明《闲情赋》,可以不作,后世循之,真是轻薄淫亵,最误子弟。”

    他就说要是学了陶渊明的《闲情赋》,迟早变坏。

    夸的人则觉得《闲情赋》好色而不淫,像这样的文章,就该多写。

    比如苏东坡曾说:“渊明《闲情赋》,正所谓《国风》‘好色而不淫’,正使不及《周南》,与屈宋所陈何异?而统乃讥之,此乃小儿强作解事者。”

    苏东坡就公然抨击萧统,说他是小孩子不懂乱说。

    又比如鲁迅先生曾说:“陶潜先生,在后人的心目中,实在飘逸得太久了。但在全集里,他却有时很摩登,‘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竟想摇身一变,化为‘啊呀呀,我的爱人呀’的鞋子,虽然后来自说因为‘止于礼义’,未能进攻到底,但那些胡思乱想的自白,究竟是大胆的。”

    苏清欢自然是站东坡兄和鲁迅先生这边的。

    那这《闲情赋》究竟怎么个大胆法,怎么个摩登法,且看接下来《闲情赋》整篇文章最具华彩的部分。

    苏清欢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

    “......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

    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

    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

    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

    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

    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

    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

    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以哀来,终推我而辍音!

    ......”

    想化作你衣上的领,熏染着你螓首的芳香。但在夜晚你就要脱衣而去,只留我挨过这秋夜漫长。

    想化作你裙上的束带,轻轻系着你纤细的腰身。但节气冷暖自有变化,你终究会脱掉旧衣而去换新。

    想化作你秀发上的油泽,轻轻拭着你肩上的秀发飘飘。但每在你沐浴时,只有我忍受着沸水冲刷的煎熬。

    想化作你眉上的青黛,随着你的瞻顾而飞扬。但脂粉从来喜欢的是新画,我终究会消弭于你下一次的华妆。

    想化作你卧榻上的凉席,安放你柔弱的身躯在每一个夏秋。但凉席终究会被取代,一年我只能得见一次你的温柔。

    想化作丝线成为你的素履,随着你的玉足轻移挪转。但人的行走总是有限,我终究会被空空丢弃在你的床前。

    想化作白日里你的影子,随着你的身形而南北西东。但树木下到处都是凉荫,我终究没法做到对你时时陪同。

    想化作燃在夜里的蜡烛,默默照着你清丽的姿容。但当太阳光彩重生,我终究会被吹灭不见这白昼的光明。

    想化作你手中的扇,在你的柔夷里为你送来丝丝凉风。但当晨起已见白露,我只能遥望着你的衣袖再不在你的手中。

    想化作桐木,被雕镂成你膝上的鸣琴。但人总是乐极生悲,你终究会推开我停下那让你伤感的琴声。

    当苏清欢将这“十愿”念完,凡是听懂的,都惊呆了。

    在这时代,谁曾听过这般大胆热烈的句子。

    我想做你的鞋,我想做你的衣领,我想做你的眉上的青黛......

    同样的意思要是从一般人嘴里说出来,那绝对是下流还贱格。

    但是这词句写的如此华美,而且十愿后面都是转为担心,让人立马觉得用情至深。

    太大胆了,太热烈了。

    这个时代的女的,有一个算一个,哪里听过这样的情话。

    而帘子后魏姜的脸早已经红到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