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真的要走吗?”
江云海看着自己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爹娘的后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我留在柳州城,只会给江家抹黑。”
且不说他不是江家的种,光就他修炼的【葵花宝典】都会被世人所不齿。
他不想给弟弟的江家抹黑。不想弟弟被人戳脊梁骨。
江云笙看着江云海的坚定的眼神,没有在劝阻的意思。
“哥,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大哥。”
江云海认真的看着江云笙,嫣然一笑。
“我知道,你也永远是我弟弟。”
两人虽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亲情已经渗透进骨子里。
人之情感,胜之血脉。
“你会去哪里呢。”
江云海看向南方,那是南晋的方向。
“此次偷梁换柱的计划虽然失败,但是世子对我不薄。”
江云笙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在谢安身边,总好过跟着那个娘娘外公当杀手。
“哥,江家永远是你的家,想家了便回来看看。”
江云海轻轻点头,不过他明白跟着谢安走出柳州城,以后想要 回来便难了。
甚至永远可能回不来了。
“走了。”
这位被后世称为最有节气的狠人太监,转身的那一刻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这天下间,除了弟弟,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亲人。
不久之后,他便做了一件震惊的江湖的大事。
手刃了他的亲外公,七杀堂七大堂主之一的拈花娘娘徐成州,名动天下。
震怒的七杀堂直接发出了红色追杀令。
没有人知道这位绝世狠人为何要这般做。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娘亲的一切苦难皆来自于这位外公。
若他不去修炼邪功,给娘亲一个完整的童年,娘亲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弥补有什么用,一样还是改变不了爹和娘双双殉情的结局。
当然更重要的是顾浔在江家后山的给江云海的红丝绢。
他知道绑架弟弟的便是自己的外公徐成州。
显然徐成州为了护住他江家家主的位置,对江云笙下过杀心。
这一点是他毫不留情对徐成州下手的主要原因。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弟。
弟弟江云笙是他在世间最不能触碰的底线。
外公又如何,动他弟弟一样死。
清源江畔,谢安身后站着十个壮汉,以及被五花大绑的钱裴。
“十个断背汉给你找好了,一个时辰够了吗?”
江云海点点头,看向谢安的眸子多了一丝柔情,就连声音都娘化了些许。
“多谢世子。”
楼船上,谢巩站在船头的甲板之上,看着清源江的滚滚江水道,神情淡漠。
谢安站在他身后耷拉着脑袋,没有先前半分运筹帷幄的从容。
此刻的就是一个犯错的孩子,等着被父训斥。
“把头抬起来,在你老子面前都抬不起头,在外人面前如何抬起头?”
“当年你老爹我有你这般大时,比你还败家。”
“三万大军,老子一夜便将其败了个彻底,城池丢了不说,差点害的你爷爷一并被老晋王砍头。”
这并非是谢巩安慰的儿子的话。
大周末年,天下诸侯纷纷割据称王,晋王作为当时较为强大的割据诸侯之一,自然而然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便派出当时的兵部侍郎黄元忠南下讨伐。
谢家作为南晋的望族之一,谢巩的父亲谢征手握重兵,被晋王提为统帅,抵御朝廷大军。
年方十八的谢巩主动请命坚守宁州城。
可惜年少轻狂,贪功冒进,遇上老谋深算黄元忠,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不仅丢了宁州城,三万大军也被也几乎损失殆尽。
若不是扈从的以命相搏,杀出一条血路,恐怕就连他都得殒命。
若不是老爹谢征最后惨胜黄元忠,抵住了朝廷大军讨伐,估计早就被砍脑袋了。
即使这样,谢征还是被削去了兵权,谢家也走向没落。
可现在谢家比之以往更盛,谢巩也成了南晋名副其实的第一权臣。
回想当年之事,谢巩依旧觉得脊背发凉。
后来他摈弃家族赋予的权力,隐姓埋名,从一个小卒做起,凭借着军功一路走到现在。
他的一生不像赵牧那般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他一生用兵大小三百余次,胜负参半,输赢大抵持平。
不过,一样获得了与赵牧一般的权力。
“为父以前对你严厉,是希望你明白现在的谢家身居高位,需要一步三算。”
“爹不希望参与用兵之事,是想为你换个太平王爷当当。”
“陛下老了,爹也老了。”
“一代君王一朝臣,陛下未必会动手握重兵的谢家。”
“但不意味着新皇不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朝廷不会在乎一个世袭王位,但是在乎坐上王位之人是否有野心。”
谢安缓缓抬起头,不知不觉人父亲的后背佝偻了很多。
“爹,我知道了。”
“以后我不会给你添乱了,我会好好读书。”
谢巩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咧嘴一笑道:
“书还是要读的。”
“不过既然已经露出了头角,在遮遮掩掩也没用了。”
“你小子比你爹聪明,落子柳州虽然输了,可展露的野心朝廷是不会安心的。”
“既然当不成太平王爷,那就用权力震慑一切。”
“反正咱老谢家自古以来都是被读书人看不起的武懵子,突然多了个读书人,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以后想做什么,放开手脚便是。”
“正如你爷爷当年对我说的一样,自己的人生该由自己来选择。”
谢巩走到谢安身边,用力拍了拍谢安的肩头,用开玩笑的口气道:
“哪怕以后你小子想另立山头当皇帝,爹也一直在背后支持你。”
“祖上阔绰过,还是禁得住你败家的。”
谢安抬头看着老爹,不自觉红了眼。
按照以往,自己犯下这般大错,父亲估计得将他抽筋扒皮。
可惜这只是为人子女的过度揣摩而已,不懂何为天下父母心。
华夏自古以来,父母对于孩子,多半是小错狠收拾,长记性。
大错面前,反而会安慰孩子,最后默默承担一切。
母爱如水,润物有声,无处不在。
父爱如山,默默无闻,撑起一片天。
千言万语,谢安不知如何说,最后只是红着眼喊了一声:
“爹。”
所有想说的东西,都不似这一声爹来的踏实。
许久之后,心情稍稍平复下来的谢安问道:
“爹,我们真的要赔李沧澜两百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