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人多，院里拼了两个大桌，男人和男娃娃们一桌，女人和女娃娃们一桌，顾景淙和春申还有顾永安回来时各抱了一坛酒。

    也是上桌后辰曦才知道，今日这般热闹原是因为今日乃是她的生辰。

    今日之后，她便满十八了。

    她这生辰，早半月前顾家人便在准备了，先前辰曦借口回了陈家一直未归，李秀云几人还担心她今年生辰会在陈家过，日日问着顾北城她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又听说辰曦和顾北城被叫去了衙门协助办案，她们又担心辰曦这个生辰会错过，直到今日柳青过来，顾家人这才确定辰曦今日大抵是要回来的，于是顾家人便忙活起来准备。

    辰曦乍一听到自己生辰，还有些发懵，待她反应过来后，她又觉得双眼酸涩，心口也涨涨的。

    她是个孤儿，是被老师从死人堆里捡回岚山的，她那会儿太小，根本不知道自己生辰是哪一期，岚山上的人大多是孤儿，大家都默契地从来不会过生日，又因着平日任务繁忙，大家也没时间去想着生辰这事。

    顾家人给她过生辰自然是陈溪的生辰，虽不是她辰曦的，但她可以当做是她的。

    听着大家一句句恭贺“生辰快乐”，辰曦一边忍着眼中酸涩一边笑着道谢。

    不知谁起了个头，在座的开始向辰曦敬酒恭贺，一个接一个，辰曦高兴，来者不拒，顾北城怕她喝多了难受，过来替她挡了回去。

    几个弟弟妹妹也帮着拦酒，来敬酒的瞧着一群小孩儿拦着，笑着说他们护犊子，倒也没再坚持，端着酒回了桌上，一群大老爷们儿自个儿喝了起来。

    辰曦喝了好几大碗，但她并没有醉，反而越发清醒起来。

    女人们和孩子们吃饭都快，早早吃了便下桌，那边男人们喝得正高兴，顾北城几个小辈不好先下桌便坐着作陪。

    杜月彤带着十娘和金兰将她们这桌收拾了，洗完碗从厨房出来，便见桌上倒了一片，还有几个醉得说胡话的。

    杜淮铮控制着量没怎么喝，这会儿尚还清醒着，顾林远因为身体还没好，也就抿了两口，几个少年没沾酒，但剩下的人全醉瘫了。

    “哎哟！这醉得！”桂兰婶上前拍了儿子一巴掌，骂道，“臭小子不能喝还喝这么多！沉得跟死猪似的，谁能把你弄回去？”

    “今儿高兴，总也得让他们喝高兴！”顾林远笑道，“一会儿让孩子们帮忙送。”

    桂兰婶也笑，“可不是看着今日高兴，平时他要喝成这样，我扫帚都得给他抽断！”

    金兰在一旁拆台，笑道，“我看啊！你可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没见你真打过他！”

    “我那是懒得动！”桂兰婶又在顾怀山身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行了，一会儿弄上板车一起拉走，他这么死沉，谁背得动他，累死个人！”

    李秀云也在一旁笑，“北城，怀瑾，你们俩帮帮忙，将那两个捕快大人和景淙，春申搬上板车拉过去安顿。”

    因着顾家房间不够，又正好春申家房多人少，杜淮铮和柳青他们只能安排在春申家去。

    因为春申家只有十娘一个女人，那么多醉鬼送到她家过夜恐有人说闲话，便让十娘跟杜月彤挤挤，让顾景淙去春申家了。

    十娘将家里钥匙给顾北城，说道，“家里床铺我下午都收拾好了，我就不过去了，我在这边帮着收拾碗筷，晚上和你大伯娘挤挤。”

    顾北城点头，又和顾怀瑾，杜淮铮一起把几个醉鬼搬上板车，他们送醉鬼回家，杜月彤她们收拾桌面，辰曦便自告奋勇去送顾念生四兄妹。

    虽然是在同一个村，但毕竟深更半夜的，几个半大孩子走夜路她也不放心。

    她将顾小五抱着，问小卿儿和顾北野，“我去送念生哥哥他们回家，你们去不去，正好走走消食。”

    小卿儿立刻扑上来抱住辰曦大腿，“去！宝宝要去！”

    “那我也去，我得去保护你们！”顾北野傲娇地扬了扬脑袋，一副你们离不了我的模样。

    辰曦被逗笑了，狠狠揉了把小东西的脑袋，又在他抓狂之前迅速收手，大步往外走，“走了，走了。”

    顾北野凶巴巴地瞪了眼辰曦的背影，拔腿追了上去，“等等我！”

    一群孩子叽叽咕咕地话多得不行，辰曦走在最后，一边听她们胡扯吹牛，一边笑盈盈地感受着夜里的凉风，今夜夜空清朗，偶尔能看到几颗闪烁的星星，明天又是个艳阳天！

    因为顾家在村尾，要去村长家便要穿过半个村子，几个小家伙这会儿正兴奋地拉着手边走边吹牛，倒是稍微年长些的顾念生和顾锦荣两姐妹瞧着今夜的村子生了一丝疑惑。

    两姐妹胆子小，瞧着一路走来都不见一盏灯的房屋院落，两姐妹心中隐隐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往哥哥身边靠了些。

    “念生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夜村子里有些奇怪？”

    “这个时间也不算太晚，差不多都是烧水洗漱的时候，就算大家睡得早，也总有一两家能见到烟火灯光吧？”

    “可是今晚大家家里怎么都这么安静？这一路走来竟是一盏灯都没瞧见……”

    顾锦荣心中害怕，“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顾锦华也瑟缩地卡住顾念生的衣袖，声音轻颤着，“念生哥哥，锦华害怕……”

    “别怕，别自己吓自己。”顾念生拍拍妹妹的肩膀安慰着，但他的目光也时不时落在两旁的院落里，面上也升起警惕之色。

    锦华说的没错，平时这个时候，大家都该没睡，总也该有一两家还亮着灯火，但今夜确实一片漆黑，这样的异常，实在让人心中不安。

    辰曦走在他们身旁，自然听见了兄妹三人的话，不由笑道，“莫担心，不过是我下午回来时这些人在我面前嚼舌根子，我便同他们讲了些话，如今他们只怕都是熄了灯火，锁了门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呢！”

    顾念生一听，当下忍不住好奇，他知道村里好些人家都嘴碎，乡下人大多没读过书，也不懂得言多必失，谨言慎行的道理，因此逞口舌之快的人颇多，也大多都不讲理。

    他爷爷奶奶和爹娘也时常警告他离那些人家远些，不是怕，也不是躲，只是那些不讲道理的人胡搅蛮缠起来总是让人头疼。

    不过村里也不都是这样的人，像北城哥家，怀瑾叔家，春申叔家，还有好些人家都是些老实善良的本分人，这些人家，爷爷奶奶和爹娘不会看着他不让接触，反而会让他同他们家的孩子多走动。

    顾念生见双生子家竟然逗熄了灯，更加忍不住了，要知道，那双生子除了顾金锁去学堂读书不在村里的时候，这俩可是村里一霸，他们那老娘也是出了名的泼妇，他爹也是个胡搅蛮缠的，可以说他们家一家子都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今夜竟也和其他人家一样紧闭门户，这可真真是奇了！

    “顾二婶儿，你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怎么怕成这样？”

    “哈！那说起来可是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