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伺候
作者:懒橘   谢台姝色最新章节     
    廖秀环还在发懵,就被捂嘴忍笑的卧林扯了胳膊,一路拖拽出去,溜过一地的坎坎坷坷磕磕碰碰,怪叫绵长:

    “公子……我说的句句是真啊公子……求公子留我下来,我愿意给公子洗手做羹汤,一辈子……啊!你拽疼我了……公子……”

    姬殊白拿出帕子,擦了擦抓过廖秀环的那只手,脑子里不由又想起那一支斜插在绵绵青丝间的木兰花簪。

    先是殷再实马屁连绵,再是廖秀环矫揉造作,短短几日,他已经因那女子之故污了两次耳目。

    若人是他的,受这些算他活该;可他什么都没得到,这些污糟事岂不是白白领受了?

    廖秀环被拖出东门外时,浑身上下已经脏乱个不成样子,鞋也不见了,头上像顶了个鸡窝。

    卧林丢下她就要走,廖秀环还不死心地抱住了他的腿。

    “大人,你得阻止公子,他就算看不上我,也不该看上岳浅灵,她有过男人的!”

    “巧了,”卧林腿一伸,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我们公子还就喜欢人妻。”

    朱门在跟前合上,差点夹住了廖秀环的鼻子。

    她拍了几下门,无果,心里愈发恼恨。

    难道她以后只能嫁给普通商贩、庄稼户了吗?

    廖秀环杵在原地,不甘与难过填满了胸口,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秀环?你怎么在这?”

    廖秀环回头,却见身后停了一架马车,教她们礼仪的塾师就坐在马车里。

    “你的大事来了,我找了你半天,快来!”

    她的大事?

    廖秀环感觉刚刚乌云密布的天空瞬间放晴了,心如鹿撞,破涕而笑。

    “来了!”

    她被塾师带回了女学的后堂,这会子书院里没其他人,只有她们二人和几个负责梳妆打扮的婢女,后堂摆着几盘钗环珠花,还有几套花色妖娆的成衣。

    廖秀环梳洗过后,便被按在妆台前,开始敷粉上妆。

    塾师在身畔一边看着,一边给她讲了许多话:

    “……你爹的事,钱塘人尽皆知,但那怪不得旁人,是你爹以往太猖狂目无法度了,可惜就是连累了你。这些天你家被人寻仇多回,便是殷夫人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你留在钱塘,注定是许不到好亲事了。”

    “殷夫人说,人品厚道的人家倒不是没有,只是家徒四壁,只怕你不乐意。”

    廖秀环果然道:“我不要嫁给穷光蛋!”

    “殷夫人便猜到你会这么说,为着你的事,她这些天愁得茶饭不思,人都瘦了好些,才帮你筹谋了一门能如你心愿的,那位贵人便是在永章亦颇有体面,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待会儿去见,你可要好好表现,即便有不如你意的地方,也不许耍脾气。伺候好了他,不定你爹也能免罪回家了。”

    塾师一番苦口婆心,廖秀环全听进去了。

    “先生放心,我一定乖乖的。”

    至多是老一些丑一些,只要能给她荣华富贵的日子好过,她廖秀环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她打扮好,换上一条橘黄流光的蝶戏香桂裙,当镜照了照,自认比平常更美上数倍,不由沾沾自喜。

    “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接你的马车来了没。”

    塾师一走,后堂转瞬只剩下她一人。

    她翻找着妆奁里的首饰,拿在在身上比了又比,乐此不疲。不防打开了一个抽屉,里头竟是一叠工笔画像,画的全是女学里的学生。

    她把一叠画像都拿出来,一张张翻看着,噘着嘴,得意又鄙夷,觉得没一个比得上自己好看。结果翻到最底下,竟是岳浅灵的画像!

    才下心头的嫉恨登时又翻涌上来。

    “什么贱蹄子,也敢混进来!”

    她将浅灵的画像单独拿出来,准备找个腌臜地方丢了,泄一泄心口的恶气,冷不丁门外传来塾师的呼唤,吓得她把画揣进了大袖里。

    “马车来了,快跟我走。”

    ……

    江月楼上,一曲舞毕,粉袖转了朵花儿,舞姬们从两边退下。

    范成眉目慵懒,饮了一杯酒,殷县令即刻又给他满上。

    “殷大人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进宫的秀女人选已经定好,殷大人给的人选确实不错,不过……”范成停下来,隔好一会儿才语调悠长地说,“英雄不问出处,除了名妓花魁,钱塘就没有身份不能入选的好人材?”

    因有林蕙点拨过,殷县令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范成的意思。

    林蕙说,这范成虽是没根的太监,在永章城的宅邸里可是豢养了一群美貌的家妓,而且偏爱娇小可人的那一类。

    出来替皇帝选美,他不敢放肆,否则睡错了人,便有皇帝捡他挑剩下的之嫌,因此但凡满足入选条件的良家女子,他是万万不敢碰的。

    但又不甘于只在青楼寻欢,故才有此一问。

    殷县令早就准备好了。

    “公公放心,且入房歇息,片刻就到。”

    范成见殷县令上道,便满意地点点头,自入了房去。

    廖秀环抱着琵琶适时而至,殷县令只叮嘱了一句好生伺候,便放她进去。

    廖秀环穿过珠帘,紧张而羞涩地撩起眼皮,只见罗汉床上坐着一人,绀紫锦袍,瘦削身材,两颊微微凹陷,肤色白而微微泛青。

    她先是一喜。虽然看着有些年纪,但不怎么显老,也不算难看。

    随即又愣住。

    她怎么觉得,这人怪怪的,好像有什么违和之处。

    范成见她来了,放下茶碗,招了招手。

    “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这阴柔的尖嗓恍若一记锤子,敲在了头上,廖秀环顿时领悟。

    这是个太监……

    她廖秀环要伺候的人,连男人都不是!

    嘭!

    琵琶落地,廖秀环腿软跌坐下来,满心仓皇。

    “不要……我不要……”

    范成神色冷了下来,扶几站起,负手慢慢走过来,弯腰,看着廖秀环盛满恐惧的双目。

    “怎么?瞧不起咱家?嗯?”

    阉人掩饰体味的浓香扑鼻而来,廖秀环几乎要背过气去。

    “没,没有……”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