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柔体会不到古学此刻的心情，她高高兴兴跑出去，待见到外公手里的东西，狐狸眼瞬间瞪圆，脚步停下。

    外公手里蜷缩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通体橘黄色，四个小爪子是白色，像是戴着白手套，三角尖尖耳朵立着，察觉到人靠近，身体更紧的蜷缩着，柔软毛发在阳光照耀下更类似于金黄色。

    “小猫！”

    叶柔惊喜出声。

    郑致远笑着道：“李秘书家的猫生的，太多家里养不了，到处送人，也给了我一只。”

    莉莉画的那幅画作里，小女孩躺在树下，身旁就窝着一只橘黄的猫，见到小猫的第一眼，郑致远就想起了那幅画，心念一动，就把这小猫从李秘书手里接了过来。

    “你想养吗？”

    郑致远征询叶柔的想法。

    他让李秘书等在门口，要是小柔不想养就再还给李秘书。

    “我想！”

    叶柔眼睛亮晶晶，超级高兴的回答。

    她激动伸手，“外公，我想抱抱它。”

    郑致远把小猫递给叶柔。

    叶柔把小猫举起来在脸侧蹭了蹭，郑致远心里一软。

    “我让人送了羊奶来，不用你费心喂它。”

    郑致远是想送只小猫讨外孙女开心，可不是想送个麻烦。

    小猫只有巴掌大，乖乖缩在叶柔手里，柔软脆弱，叶柔怕说话大声些都会惊到它，小声道：“外公，有人想见你。”

    郑致远：“谁？”

    叶柔道：“一个博物馆馆长，叫古学，想要买王羲之的作品。”

    郑致远眼睛腾一下烧起了火。

    王羲之的真迹他求了半辈子，任谁来要他也不会给。

    “我去会会他。”

    郑致远让哑婆去告诉李秘书，猫收下了。

    他拎着公文包大步走进外厅，叶柔抱着小猫跟着走进去。

    江辰见到叶柔手里的猫，眼神一暗。

    叶柔走到江辰身边，让他看小猫。

    正巧小猫熟悉了叶柔气味，抬起头露出了黑亮圆滚滚的大眼睛。

    “你看它好可爱！”

    叶柔压着声音都克制不住喜悦。

    江辰只觉得碍眼。

    他伸手毫不客气的抬起猫腿，见是一只小母猫，脸色才好看些。

    另一边，见到郑致远的古学整个都傻住了。

    郑致远放下公文包，盯住唯一的陌生人，声音严肃道：“就是你想买我的作品？”

    “郑学长？”古学试探唤道。

    郑致远微微皱眉，上下扫了扫古学，警惕道：“你认识我？”

    “我，郑学长，古德白！”

    古学激动道：“我们是同一批北大派海外留学生，去Y国，你比我大一届，我学的历史学，你是文学专业。”

    郑致远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

    他对这个名字印象太深了。

    当时他们这一批留学生不会英文，下了船，听外国人都在喊：good bye，古德白还以为在喊他，连连感叹外国人热情。

    后来知道后，哭笑不得，古德白也总是因为名字被调侃，一气之下干脆改了名字。

    可他们还是叫他古德白，反而改的名字没人叫。

    原来是改成了古学。

    倒是也贴合他的专业。

    叶柔好奇问道：“外公，你们认识？”

    郑致远点头，感叹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还都在书法社团，之后又一起到Y国留学，很有缘分。”

    当初，他们初到Y国人生地不熟，又被外国人处处排挤看不起，他们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好好学习，一心想着报效祖国。

    留学三年，感情格外深厚。

    可惜，回国后，他们被分派工作，天南地北，靠写信互通往来，郑致远工作地点又是几次调整调度，慢慢的就断了联系。

    古学见到老学长，激动的热泪盈眶。

    见两位老人感慨良多，叶柔扯着江辰把他往外拽，把空间留给外公和古大爷。

    蒋卫国也跟着起身请辞。

    他跟着叶柔和江辰走到门口，“我警局那边还一堆事呢，先走了。”

    “等一下。”江辰喊住他，语调有些冷。

    叶柔诧异看向江辰。

    他看向叶柔，眉眼冷意收敛，带着些温柔道：“你先回去。”

    叶柔看看江辰，又看看蒋卫国，察觉到氛围不对，没有问，抱着小猫点点头。

    江辰目送叶柔走远，一时没有出声。

    蒋卫国提心吊胆等着，总感觉不妙。

    直到叶柔彻底出了视线，江辰才收回目光看向蒋卫国。

    他脸上笑意收敛，压着眉骨，眉眼格外阴骘。

    只被他看一眼，蒋卫国立刻老实了。

    他率先开口道：“我刚才不该说叶柔暴殄天物。”

    江辰垂下眼，神情懒散，没了在叶柔面前的温和，刻意收敛的阴郁冷漠尽数展现，

    他开口声音格外的冷。

    “你知道的，我们早该断掉联系。”

    江辰抓人贩子的时候救了蒋卫国儿子，后来又为了干掉余承平才会和蒋卫国合作，相比较朋友关系，他和蒋卫国更多的是相互利用。

    蒋卫国要政绩，身为昌渡镇镇长，发现镇子里有多起人口失踪案后，决定对人贩子展开抓捕。

    身为警局局长的余承平不配合他的工作，多次给他下绊子，蒋卫国计划施展不开，处处碰壁。

    江辰找到余承平和人贩子合作的把柄，联系上蒋卫国，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联手。

    最终扳倒余承平，破获特大人贩子拐卖案，之后又解决黑矿，救出无数被困矿场的矿工，这些政绩叠加，蒋卫国顺利升职，调任京市城西警局局长。

    江辰也知晓了上一世他被拐和曲家人有关系，按理说，二人联系该到此为止的。

    他这一生重生回来，心里只想着报仇，对娶媳妇交朋友都没有兴趣。

    叶柔出现后，他计划好的未来都被打乱。

    原本只有血色的黑暗复仇之路，添进越来越多的彩色，越来越明媚。

    他改了主意，压住毁灭阴暗的想法，想变成叶柔眼中有兄弟有事业的正常男人。

    再加上蒋卫国派程刚护送叶柔进京，这个事情江辰记他的恩情，来京市后，联系愈发紧密。

    蒋卫国很有野心，京市龙虎遍地，他贸贸然冲进这个权力中心，不甘心只做最底层被人随意踹玩的小狗，自然想要往上爬。

    他的野心是贯彻始终的，轻易无法改变和压抑。

    江辰也是如此。

    彩色只会被黑色吞噬，江辰亦无法被改变。

    他本质仍然阴骘冷漠，没有丝毫人类正向情绪，同情、怜悯、温柔、义气……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只对叶柔例外。

    蒋卫国拿叶柔的东西讨好古学，这件事踩到了江辰能够容忍他的底线。

    江辰目光格外阴沉。

    与江辰对视的瞬间，蒋卫国只觉浑身血液冷凝，恍若置身冷库。

    是啊，他怎么会觉得江辰温和。

    明明以前，他一直觉得江辰是人形野兽，即便合作也要小心，因为江辰很危险。

    可什么时候变了？

    或许是因为在大礼堂开表彰会时，蒋卫国见到了不一样的江辰。

    一向没有表情和情绪的江辰为了一个女人吃醋、嫉妒……野兽拥有了人的情绪，罩在江辰身上的阴霾散去。

    蒋卫国一直以为叶柔改变了江辰。

    直到今天，他惊愕发现，江辰从未变。

    只是野兽甘愿为了一个女人披上人皮，学会藏起獠牙和兽性，隐在了人堆里。

    他一直以为，叶柔的危险性在于她父亲和外公的背景，她的诡异力气，可现在看来，最危险的实则是站在叶柔身后的江辰。

    因为他不受道德和法律束缚，相比于身份地位带来的压迫性，江辰更恐怖危险。

    若是动了叶柔，这头野兽会撕破人皮，咬碎敌人的喉咙，鲜血淋漓。

    脑海中的画面刺激的蒋卫国立刻出了一身冷汗，避开江辰目光，干脆承认错误。

    “今天是我做错了，我会向叶柔道歉，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江辰没有信蒋卫国的保证。

    野心和欲望是人的本能，他不信蒋卫国会改变。

    他轻嗤一声，带着警告道：“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蒋卫国老实接话。

    直到蒋卫国跟着哑婆出去，上了车，他的呼吸才彻底放开。

    开车的小警察，见局长全身衣服被汗水浸透出一块块深色痕迹，纳闷嘀咕道：“有那么热吗？”

    蒋卫国在小警察偷偷注视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小警察目瞪口呆。

    坐在的后排局长在自言自语。

    很低的声音，小警察只听到四个字。

    “下不为例。”

    还不等小警察深思，蒋卫国擦掉额头冷汗，“开车。”

    “是。”

    警车呼啸离开。

    天气晴朗，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