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说这话时语带和表情不符的哽咽，叶思灼触到她泪光闪烁的眼神，一腔滚烫的怒火骤然冷静下来。

    他的心像被她的眼泪泡过，无比酸涩，他罕见地露出一点无措，伸手想帮她擦掉眼泪。

    但甘甜抗拒地后退一步，躲开了，表情充满防备。

    叶思灼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他想好好说话，不想争吵，“我不该怀疑你，也不该不信任你。我飞了两千三百公里来看你，是因为我想念你。”

    叶思灼终于说出想说的话，但时机并没有那么合适。他早该说，说得太晚了。

    “我喜欢你，你看着我的眼睛，应该能感觉到我喜欢你，对吧？”

    “叮铃”一声，甘甜脑子里突兀地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完成这个任务。

    她不能在他面前总输，总是处于弱势。甘甜抬头直视他，对上叶思灼深邃多情的眼睛，指指自己的眼睛：

    “那你也看看清楚我的眼睛。看到了吗？我不喜欢你。”

    她索性把手机解锁，摊开到叶思灼面前，“你想看什么，现在看吧。是不是想确定我有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我收到了，但我没有回复。还是看我跟别人的聊天？看吧，我承认，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把手机往桌椅上一扔，“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你确认完了，可以走了。”

    叶思灼眼眶红地像要滴血，最后问她一次：“确定让我走吗？”

    甘甜面向他，点头。

    叶思灼面无表情地起身，他在短短几秒里收起自己狼狈的表情，全无刚刚的失魂落魄。他不去求证她说的是气话还是真的，就像她也不会去问他，说出口，就收不回去。

    脑海里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叶思灼剧情线故事完成的声音，得到他的喜欢、伤害他、践踏他，让他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甘甜独自坐在露台的长条椅子上，并不开心。

    心里有的，是一点报复的快感。

    被叶思灼丢在酒吧的时候，她是有一点无措的。

    她是快穿者，靠完成剧情赚钱，得习惯把情绪藏在心里。但副本里，她又会不可控制地真实地投入感情。

    甘甜懊恼，怎么不能再专业一点呢？

    A092突然出声：【你知道你的副本接受度为什么那么高吗？】

    见她不答，A092继续说：【因为你不是麻木机械的人，你幼稚的“真情实感”，让你成为副本的一部分，你的出现让设定里的人活起来。你是变数，但也是惊喜。

    我想不出更多话来赞美你了，甘甜。】

    【谢谢你，A092。】

    身后响起细微的响动，有人进来了。

    甘甜的神经绷起来，她没回头，白听寒走到她面前，眼神复杂。

    无须多言，单看白听寒的表情，应该就是听到了她和叶思灼的争吵。

    甘甜不想再提，但白听寒很没眼力见地调侃：“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还挺值得依赖的。”

    甘甜各种拒绝的话都堵在喉咙，她勾勾唇角，笑得很难看，“我以为你要来安慰我？”

    “你似乎不是需要安慰的那个哦，”白听寒坐下，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叶思灼正在打电话，让他的助理连夜来接他。”

    “……”

    甘甜沉默，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叶思灼回来了。她打起精神跟白听寒搭话，“听人说话不好吧，白老师？”

    白听寒笑：“接受批评，小甘老师。”

    甘甜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

    “不想笑也可以的，没有哪条法律规定非得笑才行。”

    白听寒说完，嘴角公式化的笑容骤然落下来，他举目远眺远山和丛林，月色下的神情有些落寞。

    甘甜也不笑了，问他：“你不开心？”

    “法律规定了，难过的人先管好自己就好，不用操心别人。”白听寒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瓜，“我在欣赏风景，是你不开心，所以看什么都不开心。”

    “我其实还好。”甘甜龇牙咧嘴地说，“不是很伤心，就是生气。”

    她停顿两秒，试探性地问：“你听到多少？”

    “基本上全部吧。”白听寒很诚实，“一来，就听到他在问你想不想他。”

    那真是听完全程，完全可以算得上跟随他们上来的。

    “……”听都听到了，甘甜无力纠结，闭了闭眼，“好。”

    白听寒好奇心泛滥，“所以你和叶思灼？你不是小青儿的未婚妻？”

    甘甜尽量简化复杂的故事，“我家和叶家的婚约取消了。”

    白听寒听完，眯起眼睛笑，突然发出感慨：“挺好的。”

    甘甜转头，“什么？”

    白听寒一本正经地解释：“叶慕青不适合你，他挺闷的，脾气也不算好。那个廉肃你见过吧？比他脾气还差。”

    甘甜其实不觉得廉肃脾气差，她对廉肃的印象还挺好的，但依然附和地点了下头，“我还没见过叶慕青清醒的样子。”

    “没什么好见的，就是个男的。”白听寒撇撇嘴，“当然叶思灼也不适合你。”

    这个甘甜见识到了，她和叶思灼聊天都是奔着气死对方去的，肯定地点头，“对。”

    白听寒笑，语出惊人，“我和你倒是蛮合适的。”

    甘甜错愕地看向他。

    白听寒毫不避讳地迎上她的目光，显露出一点势在必得的野心，“我想趁虚而入。”

    原本的剧情里，甘甜和白听寒没有感情线。他是叶慕青的兄弟，她的任务是让他讨厌，而不是喜欢。

    但这次，在思考任务之前，甘甜突然问了自己一句，喜欢白听寒吗？

    白听寒很有耐心地等她回答，桃花眼里淬着笑意。他看出她的为难，大方地开口解围。

    “或许你可以郑重思考再告诉我？我的时间很多，也很有耐心，”白听寒漫不经心地勾唇，“法律也没有规定，告白一定得当场得到回复的。”

    两人身后，露台外的阴影处。去而复返的叶思灼垂眸盯着院中的花，在甘甜“好”字落下的瞬间，悄无声息地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