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是熟悉的街区，路灯林立，各自守卫一片光明。林立的居民楼像高低错落乐高积木，透出宁静安稳的光。
怕岑驰在她的下班时间特意等在回家的路口，甘甜给林木杨报出的地址是距离房子还有两条街的马路边。
她要穿过这条四车道的大马路，再往前走将近四百米左右，才能到家。
“谢谢叔叔了。”
甘甜俏皮地道谢，低头解开安全带。
后脑上挽起的丸子头跟椅背摩挲太久，饱满的丸子软趴趴地塌下来，垂到后颈，她浑然不觉。
林木杨侧头看她，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她随动作左右晃动的“疲惫丸子”，莫名地手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上手，即便是最亲密的异性长辈，在成年后也会规避过分亲昵的互动，更何况他这个陌生“叔叔”。
他莫名陷入是否要开口提醒她的犹豫里，食指反复地敲打方向盘。
这明明不算什么严肃的问题。
还未开口，“啪哒”一声，甘甜顺利解开安全带，利落地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往前走了两步，她似乎才意识到今天送她回来的不是的士司机而是老板。回头冲他挥挥手，嘴角绽开灿烂的微笑。
看她的口型，应该是说了句谢谢。
林木杨冲她抬了抬手，“快回去。”
她重重点两下头，脑后的头发彻底散下来，凌乱卷曲地落满肩头。头顶的路灯柔柔地照在她身上，大衣的纤维和发丝一同在灯下摇摆，像是降生不久的幼猫毛发，稀疏又软和。
林木杨收回眼，打开了车里的音乐。
风很大，甘甜快步往前，穿过大马路，隔得老远就看见前面的街角有个人站在最亮的路灯下。
街边的小店都关门了，门头暗暗的，衬得站在灯下的人尤为显眼。
甘甜脚步停滞，眯眼仔细辨别。恰好那人回头也看到了她，半秒后，冲她挥了挥手。
真是岑驰！
迈步往那边奔跑前，甘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确定十字路口的马路对面已经看不见林木杨的车，牟足了马力往前跑。
岑驰看着往自己方向奋力奔跑的女孩，平静的脸上难得地露出柔软的笑容，他张开手，把人抱了个满怀。
林木杨靠在车里，脑袋结结实实地躺在座椅的头枕上，抬眼看着远方寒风中相拥的男女，整张脸湮没在黑暗里，神色不明。
他住的地方与这边的方向刚好相反，不过是在前方的路口调了个头，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年轻靓丽的年轻情侣，寒风中相拥，衣摆在风里摆得跟画儿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偶像剧。
林木杨自嘲一笑，这要是拍偶像剧，那他现在这个视角，要么是爱而不得狼狈退场的男二，要么就是费尽心思要破坏两人的反派。
他轻咳一声，升起车窗，踩下刹车。
“小骗子。”他似笑非笑地说。
甘甜扯住岑驰的袖口，黏黏糊糊地往家的方向走。
“你怎么想到到这边来接我了？”
她一张嘴，吃进去一口寒风，牙根都在打颤。
岑驰把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你说的同事家的地址走这边会更方便，我过来碰碰运气。”
他感受到甘甜的颤抖，“吃点东西吗？吃点热的。”
前面有几辆零星的小推车凑在街角，摊子冒出袅袅白烟，像是寒风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说话时呵出的白气。
甘甜攥紧领口，不敢再说话了，狠狠点两下头。
只是小推车，没有避风的棚子也没有座位，买完只能打包回去吃。两人拎着满满当当的食物进了门，屋里灯还开着，江序和段迎潇都没睡。
江序听到声音第一时间来到门边，从两人的脸看到两人手里如出一辙的塑料袋，表情淡淡的，“你们一起回来的。”
岑驰顺手把甘甜的拖鞋拿出来，放在她面前的地毯上，“不是。”
甘甜搓了搓冷得快失去知觉的手，把食物顺手递给走到跟前的江序，“一起吃吧，我们买了好多。段迎潇，你也一起吃。”
跟在江序后面的段迎潇垂眸看向凝着一层透明水珠的塑料袋：“你们一起去的？”
甘甜弯腰解鞋带，声音闷闷的，“路上碰巧遇到的呀。”
段迎潇“嗯”了一声，“最近好像经常有这种碰巧。”
甘甜解鞋带的手不停，她垂着头，其他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快慌死了，只能强装镇定地换鞋走进门，“我也觉得很巧。”
她看向面无表情的段迎潇，她觉得对方好像在暗示什么。
比如暗示一早她们在路口遇到岑驰——
她的呼吸绷紧，机械地咀嚼着嘴里滚烫的食物，想去看段迎潇的表情，但她坐到了她的身边，让她想不到什么姿势能在不跟他对话的情况下自然地去看他的脸。
好在段迎潇说完这句话之后什么都没说，专心地吃着手里的食物。
就好像那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随口一提。
但甘甜知道那绝不是随口一说，段迎潇应该是怀疑了。
江序漫不经心地咀嚼，问她：“今天怎么回来的？一路上还顺利吗？”
甘甜收回胡乱的思绪，凝神看他，“顺利，跟同事一起。”
江序蹙眉，“你的同事们不是比你晚下班吗？”
“也有一样兼职的同事呀，”甘甜随口打了个哈哈，没什么胃口，三两口塞完食物，“我先上楼了，昨晚没休息好，有点困。”
甘甜一走，坐在桌上的三个人沉默地吃完，没多久也散开。
江序喊住回屋的段迎潇。
“舅舅回来了。”
段迎潇侧头：“？”
江序耸肩：“你的号码换了，他联系不上你，说明天约我们一起吃饭。时间地点我等会儿发给你。”
段迎潇下意识地想拒绝：“我明天有兼职——”
“一起去吧，”江序打断他，“我想跟舅舅说一下这个房子的事情……舅舅比我们认识的人多，或许更有办法解决甘甜的事。你不在，舅舅会以为我把甘甜的那份房租昧下了。”
段迎潇思考两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