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一下口供内容，在这里签上字就可以走了，外头接你的人已经来了。”
审讯室里，冷白灯光下，警察将摊开的蓝色文件夹递到甘甜面前，示意甘甜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甘甜揉揉泛酸的眼眶，起身在口供的名字上签了字。
围观的师生报了警，三人在办公楼里被来的警官团团围住。
上次是受害者，这次是当事人。口供录制的时间十分漫长，头顶花白的灯照得她在几次差点睡着的时候惊醒。
她不清楚另外两位会如何讲述今天白天的事情，只能尽量地把事情往不严重的方向引导。
她心里暗自庆幸岑驰的拳头没有真的落在段迎潇身上，但在警察眼里，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另外两位都没有和解的意思，按这种校园暴力的恶劣程度来说，要跟学校协商看后续怎么处理，等消息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气盛，为什么不和解？同意和解后续会好处理得多。”
审讯室门口，警察如此说。
甘甜往前迈的步子缓下来，转身问：“他们不同意和解吗？有没有说别的什么？我能见见他们吗？毕竟我也是当事人。”
两男一女，虽然两个男生都不承认是为了女生打架，只说是租了同一处房子在日常生活中产生了一些摩擦。但是老油条的警官们还是结合三人口供里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是等着有人先松口。
“你虽然是当事人，但据围观的学生说，你一直在劝架，没有动手。在他们两人没有和解意愿之前，是没办法给你们安排见面的——”
甘甜双手合十，神情可怜：“拜托你们了。”
“拜托也没用，不过——”警察们对视一眼，“实在有什么话的话，可以跟我们说，我们转告给两位。”
这显然是不符合规定的，但甘甜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她怔松一秒，绞尽脑汁地想要说什么话。
半晌：“就告诉他们，希望他们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吧。”
甘甜有点心累，“另外就是，麻烦他们像个成年人一样吧。”
两个警察展开一点和缓的微笑。
“好。”警官拍拍她的肩膀，“去吧，你的朋友在外面等你。”
警察问谁可以来给她做担保的时候，甘甜说出的是韩语琴学姐的联系方式。
因为担保人的身份要求很严格，要是直系亲属或是有担保能力的前辈才可以。韩语琴家庭情况比金敏英好些，且她还有学生会前辈的身份，如果需要交担保金的话，她想了想觉得韩语琴是比较合适的人。
虽然她肯定会在出来之后把钱还给对方，但还是担心给敏英造成困扰。
不曾想大厅外坐着等她的会是江序。
他坐在上次她坐的休息区，面容肃穆，沉着脸。四目相对，她惊讶，他严肃。
虽然没有开口教育甘甜，但一个眼神看起来想说的全都说了。
甘甜犹豫地走到他身边，站了两秒，“怎么是你来了。”
“警察叫我来的，岑驰没有亲戚朋友在汉东，他租的房子是跟我签的合同，警察联系的我，”江序三两句交代完事情经过，“韩语琴来过一趟，她下午还有事情，了解完情况我让她先走了。你等会儿给她打个电话，她也很着急你的事情。”
甘甜听到他是来领岑驰的，坐直身子，“里头怎么样了？有跟你说什么吗？什么时候能出来？”
“还在审讯室，岑驰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和解，我现在只能等，看他什么开窍。”江序阴沉着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不能对江序说这件事，但好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甘甜沉默：“……”
江序罕见地没有退让：“现在不告诉我，以后我也会知道。”
说的也是。
甘甜继续沉默：“……”
“中午没有来，是被这件事情耽误了吗？”
江序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甘甜一脸无辜地抬头，“什么？”
中午去哪里？
不远处，警局的自动门缓慢开合。
有人进来来了，响起轻微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
“我接到警局的电话，来领我的外甥。”
低哑醇厚的男声在门口的问询处响起。
甘甜和江序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同时抬头向门口看过去。
林木杨正好看过来，他眼皮轻轻一跳，深邃的眼里情绪浓重复杂，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继续跟警官说话。
直到简单了解完并不复杂的案情，视线才跟着警官们一起看向坐在旁边的两人。
“那个女生就是当事人之一，你可以跟她聊聊，大概能知道更多的细节。两个男生都很犟，不愿意开口。”警察说，“另一个是另一个当事人的担保人，是——”
“我认识。”林木杨礼貌打断对方的话，“麻烦您有消息了叫我一声，我也到那边去等。”
警察点头，“去吧。”
林木杨在两人心虚眼神里走过去，并没有坐下。他径直走到江序面前，影子笼罩住垂下眼的江序，目光没有向甘甜的方向多看一眼，点点江序的肩膀。
“出来一下。”
江序深呼吸一声，沉默地站起来。
大概五分钟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林木杨神色自若，无法从他的脸上读出两人在外面说了什么。而江序肩膀微塌，应该是挨过训，但整体看起来还好。
这回，林木杨走到甘甜面前，没有对她说“出来”，他淡淡地看她很久，看得她的头越埋越低。
“抬头看我。”
“最后一位房客，不跟我这个房东打声招呼吗？”
半晌，林木杨开口。
甘甜猛地抬头看他，他身后的江序同样惊愕地看着林木杨。
他舅舅刚刚没有问他这些啊。
他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