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静谧的客厅方向陡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倒，轰然倒塌。
“谁在那里？”
甘甜警惕地用汉东语问了一句，轻轻拍了拍岑驰的肩膀，指指自己的脸示意他收拾一下，“啪”地一声随手摁亮墙上的灯，往那边走。
玄关与客厅的交界台阶上，摆在台阶边充当盆景的假花翻倒在地，白灰相间的假石子和细碎的白沙淌了一地。
“别过来，踩到会滑倒。”
一头蓬乱金发的江序站在旁边，抬手阻挡试图往他那边走的甘甜。
甘甜错愕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你——”
“等你。”江序截断她的话，随手揉揉金发，睡眼惺忪又苦恼的模样，“在沙发上等你，不知不觉睡着了。”
那刚刚她和岑驰聊天的话，他听到了吗？
甘甜短暂地分出一点理智，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江序懊恼地蹲下身徒手收拾狼藉的地面，甘甜绕过他去工具房拿扫帚。再回来时，岑驰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流泪的痕迹，正试图跟江序一起把破裂的花盆抬走。
甘甜看向岑驰，中文口型：没事吧？
“没事。”岑驰毫无遮掩地用中文回答她，眉眼冷淡地瞥了眼脸上看不出异样的江序，“他听不懂中文，你放心。”
“他听不懂中文？”甘甜被那声巨响吓清醒了许多，疑惑地看了眼江序，“可他明显是中文名字啊。”
岑驰接过他手里的扫帚，“没听他说过中文，要该听不懂。”
“我听得懂。”
标准的普通话，声音跟说汉东语是有一些不同，低沉许多，嗓音磁性悦耳。
忍无可忍的江序抬头，看弱智一样地看了一眼岑驰，自顾自地解释情况：“我父母都是中国人，我只是生活在汉东，习惯用汉东语，不是听不懂。”
短暂的尴尬过后，更多的反应是好笑。
甘甜抿起酒窝看着客厅中央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有气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等等。
听得懂中文的话。
她挑眉看向江序，“那你不是听到刚刚我们俩说话了。”
江序摸摸鼻子，轻松地抓住话里的重点：“没错，我确实听到你说你爱他了。”
直播结束也没听到隔壁有人回来的声音，江序意识到甘甜今晚是夜班，又想起她昨日说有空聊聊，特意等在楼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说话声，意识到是甘甜回来了，猛地清醒，不想听见全程。
她绵软的撒娇，轻佻又暧昧的语气，尤其是她在喊他的名字。
江序。
一声又一声。
她还说也喜欢他。
狂喜的江序兴奋之下往厨房走，不想很快听到与她共处一室的男人的声音。
是甘甜认错了人。
江序心情复杂，一方面他想继续听完，一方面又不想直面甘甜与他人的亲密瞬间。两种情绪在他脑子里交织、缠斗，把他困在这方天地，到底还是没能迈开脚。
直到那句“我爱你”出现。
江序的脑子一片空白，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想面对的话。他忍不住在心里多番计较，刚刚以为那人是他时，甘甜用的词语只是“喜欢”而已，到岑驰这里，表述变成了“爱”。
那是更深层次的情感。
本想默默地离开，怕撞见了很尴尬，没想到抬头无意撞到了楼梯旁边的花盆，闹出了巨大的动静。
岑驰语气冷淡：“偷听别人说话是很没品的行为。”
江序已经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出自己信封的去向，原来那么多夜里开关门的声音，是因为他们在做。
只有岑驰有这个机会。
他勾勾唇角，嘲讽回去：“撕毁别人的邀约信更是。”
“啊。”岑驰恍然，“原来这么早就开始听了。”
江序蹙眉：“你的声音很吵。”
像是现在才注意到岑驰的金发，江序冷眼，“而且，你现在是在cos我吗？你这一头头发是在干什么？”
甘甜本试图阻止更多幼稚的对谈，想了想又觉得如若继续相处，日常斗嘴无法避免。
如果总是她在中间强硬地和稀泥，永远也等不到和平相处的一天，不然让他们自己聊清楚了。
她本就头晕，干脆往沙发上一趴，安心听两人争执。
岑驰依然是冷言冷语：“怎么？金发你是在联合国申遗了？”
江序寸步不让：“没有，但也不代表我看到拙劣的仿制品时可以不笑。”
岑驰：“……”
江序：“没话说了？那再来聊聊你撕我邀约信的事。”
他眯了眯眼，看岑驰面无表情，“是你吧？”
他只是猜测，岑驰可以否认，但他根本不惯着江序，点头：“是我。”
甘甜坐直了点，耳朵竖起来。
什么信封？
江序怒火中烧：“你凭什么？”
“那个时候甘甜还是我的女朋友。”岑驰答。
江序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你们在一起过？”
他回头，征求答案一样地看向甘甜。
甘甜轻轻点了下头。
江序扬眉，“差点当小三了。”
“所以你觉得我有资格吗？”岑驰问。
“没有。”江序说，“你这样随意干涉伴侣私生活的人，也难怪会被甩。”
岑驰：“我们和好了。”
江序又回头征询甘甜的意见。
这次没有立刻点头，甘甜的脸上流露出一点迟疑。
“刚刚那算是和好了吗？”
岑驰安静两秒，“是的。”
他手心紧紧攥了两下，“你说的，我都同意。”
就怪那句“我爱你”太动人了吧，所以实在说不出坚定拒绝的话。只要不让他看见，他还能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江序的表情出现短暂的怔愣，看向甘甜：“那我呢？”
甘甜沉默两秒，礼貌地询问：“你介意吗？”
江序漂亮的脸上出现多种复杂的表情，五味杂陈地看向她，似乎还在消化她这句“介意吗”的意思。
而岑驰决绝转身，走向一楼另一个房间的门口，看向甘甜。
“既然这样，把他也叫出来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