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临风何止是狡猾,照他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指不准就是设了什么计在等着跟踪的人。
“担心?”
欧延望着她忧心忡忡的神色。
景年毫不犹豫地承认,“我现在还有些后悔……他太难琢磨了,让他跟棠钰庄扯上关系……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若没有他,我们也少了许多可掌握的线索。”
欧延对此倒是不甚在意。
这话确实没错。
景年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只是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走神。
……
“景年,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二人并肩走了许久,眼见着就要到静园了,欧延紧了紧掌中景年的手,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景年心脏突的一跳。
她下意识看了欧延一眼,就见他依旧是温润的模样,没有任何不对。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他一向敏锐,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现在就算她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啊。
但愿是她想多了。
景年收回目光,挽住他的胳膊,目光看向前方,轻轻地点头。
******
沈倾城自双眼复明后,出乎意料地好得飞快。
第二日,她便已主动出了房门,闲来在院子里散步了。
只是她却好像变了个人,不悲不喜,整日地一语不发。
旁人都以为她是心病还没好,可但凡留一份心,就会发现她的眼神一点也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空洞,反而像是凝着什么,只是她隐藏得很好,又被周身大病初愈的憔悴遮挡,很难看得出来。
但景年和欧延,还有慕容昕,都看出来了。
只是都未急着去惊扰她。
欧延说,现在不是沈倾城等他们,而是他们在等沈倾城。
她心里定是已有了打算,只是还未开口。
待她真正准备好了,再水到渠成地继续后续可能的计划。
但这般漫长的等待难免让景年心生不安,转眼又过去数日,临风那头也是毫无动静,左右都好像在暗暗潜伏着什么,上不去也下不来,只待一个出其不意的爆发。
也是因此,景年每日都会去看沈倾城。
之前为她绣的那块手帕已经做好了,景年便想着趁她醒的时候,亲自拿过去给她。
只是这日一进流霜阁,气氛就有些怪。
房门口的院子里站着几个沈倾城贴身侍候的侍女,低垂着头,静静站着。
平日里,她们都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的,即使欧延或者慕容昕过来,让她们暂时退到外面,也都是就站在门口随时听候吩咐的。
如此这般站在院子里,确实少见。
……
几个侍女看到景年,都是面露犹豫。
“姑娘……现在,小姐可能不太方便……”
菀儿似乎有些纠结,斟酌着说辞。
景年还来不及奇怪,就隐隐听到了房里的动静。
是说话声,不大,却有些急。
这在静了数日的流霜阁里,实属罕见。
景年不由自主地向前几步。
菀儿抿着唇,想拉住她,却又不敢,只能有些焦急地站在原地。
……
也就几步的距离,景年已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
是慕容昕。
甚至……还有沈倾城的。
而且,似乎是在争吵。
忽然——
“你到现在都还对欧延抱着那种心思吗?!”
说话的是慕容昕,带着明显气急的语气。
景年心口一跳,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话一出,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
景年暗自为慕容昕捏了把汗。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竟连这种话都不加遮拦地说了出来。
慕容昕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话有多伤人。
对方还是沈倾城。
……
果然,许久后,沈倾城开口了,带着她自恢复后就一直清清冷冷的声线,低而哑,“我不敢,七哥和九哥都是身份尊贵的人,倾城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话毕,房里又是好半天没声。
……
景年除了目瞪口呆,已找不出什么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现在的情景,她是说什么都不能进去了,索性转身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刚好这时慕容昕开了口,声音低了许多,尽是疲惫和无奈,“是我不对,我刚才有些急了,话没过脑子,不该说那种话……”
“……”
“倾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心思,从来就没变过……可我也知道你……”
“我不会逼你。”
……
又是一阵很长的沉默。
“广陵离淮溯那么近,即便你不愿与我一起回絮柳庄,这一路南下,也理应是我陪你过去。”
“你身体一直未好利索,萧痕也说了,多半是心情和环境所致,现在你愿意换一个环境,你不知道我听了有多高兴。”
“可前提是,我绝对不会放你一个人到广陵。”
……
“还是说,你还在怨我?因为我没保住诗怡的命?”
……
他终于提到了那个禁忌的名字。
景年呼吸一窒。
连走路都忘了。
房里逐渐传出沈倾城的哭声。
呜咽着,并不大,却揪的人仿佛也跟着喘不过气来。
景年叹出一口气。
这些日子来努力维持的平静,那种摇摇欲坠,让人心惊肉跳的平静,到了这一刻,也算是彻底被撕开了。
关键是,那人竟然还是慕容昕自己。
……
房里是沈倾城哭到几乎岔气的声音,更是出乎意料的反应:“九哥……我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可我控制不住,倾城……我爱你,所以忍不住对你好,看不得你哭,不想让你受半点委屈,这都是我自愿的,我心甘情愿,你明白吗?”
……
景年后退一步,忽然又松了口气。
她没再继续听下去,快步走出了流霜阁。
比起慕容昕刚才那番毫无征兆地告白,景年心中更多的是轻快。
就像发脓的伤口,终于被清除了干净。
有些话,其实说出来更好。
即使他们早已心照不宣,可在心里意会,与当面说出来,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不知他们因何争吵起来,可眼下……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
******
晚上,欧延送景年从凌云阁回静园,景年便将白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淮溯……是絮柳庄所在的地方吗?”
景年隐隐能猜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