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万俟瑾看着早就睡熟的涂山灵兮，正乖乖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是那样的乖巧，让人心里发软。

    他抱着涂山灵兮的软乎乎小身子，心里涌起巨大的不舍，一点也不舍得松开。

    不过，他答应过的就要做到，即便再有不舍和不甘，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万俟瑾努力劝说着自己，这不是早就约定好的吗，自己得遵守诺言啊。

    万俟瑾这么想着，帮涂山灵兮穿好衣服后，给她扣子系的严严实实，才不舍地亲了亲涂山灵兮的小脸儿。

    算了，之后他们有无数个日夜相处，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万俟瑾这么想着，心里才勉勉强强好了一些，不过，抱着涂山灵兮的手是一点儿都没放松。

    “兮儿，如今为夫为你做这么大牺牲，你日后一定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才不枉为你做的这一切。”

    其实，万俟瑾的心很小，小的只能装下涂山灵兮一个人。

    但同时他的心也很大，是自己生死看淡之后，也是死过一次的感悟，那就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活着时能尽量体验的，就让兮儿体验吧，人只能活这一次，妖也是一样的。

    万俟瑾可以包容涂山灵兮的一切小毛病，也可以包容她招惹来的一切小麻烦。

    殷长陵就是那个小小的麻烦，自己确实不应该将他看在眼里。

    万俟瑾最后，不舍地看了涂山灵兮一眼，才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

    辰时了。

    如今已天光大亮，明明应该是热闹的王宫，尤其是殷长陵的寝宫，应该有很多士兵把守。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大殿空荡荡并且静悄悄的，像是在特意等什么人一样。

    不过别人等什么人，万俟瑾不管，他如今只有一个任务，自己乖乖做好就好了。

    万俟瑾一个闪身，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殷长陵的寝宫。

    殷长陵的寝宫很大，殿内的风吹散着各种纱帘，美轮美奂，颇有几分仙境的感觉。

    万俟瑾看了这里的装饰，与三年前自己看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些小女子喜欢用的物件儿。

    他只是匆匆打量了几眼，随后找到了床榻的位置，他立刻顿住了步子，紧了紧手臂。

    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万俟瑾心里开始犯了嘀咕，他甚至有一瞬间的不理智，想要带人直接走掉。

    可是，他一转身，恰巧看见杵着胳膊打盹的殷长陵，一瞬间，什么不理智都消失不见了。

    算了，这个契约还是自己提出的，不能率先毁约。

    万俟瑾没有吵醒殷长陵，而是抱着怀里的人儿直接绕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都感觉这个步子越发的沉重，甚至一点儿也不想往前迈，只想原地踏步。

    可是，再不想，也有走到的一刻。

    万俟瑾轻手轻脚地将涂山灵兮放在龙榻上，压抑住心中的酸涩，闪身离开了。

    ……

    万俟瑾离开后，并没有直接离开王宫，而是按照几人约定好的，将小崽崽先再带回自己府里照顾。

    他这么做也不是没事儿，吃饱撑的，或者是感到寂寞，非要有人陪。

    万俟瑾是出于他们的安全考虑，两个孩子身上都流着兮儿的血脉，换而言之，他们都是人妖混血。

    妖在这个时代已经很缺少了，人们关于药的认识也越来越浅薄，甚至有传闻，说吃妖血，喝妖肉可以长生不老。

    万俟瑾曾经从一些奇闻异志中听说过，有些妖确实可以医白骨，甚至让人起死回生。

    不过那显然不是普通的妖，而是像龙，凤这些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妖。

    这类妖已经灭绝了。

    不过有些愚昧无知的人，还觉得这种妖并没有被灭绝，甚至觉得是个妖都能够做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妖的身份是很危险的，如果一旦暴露，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涂山灵兮的身份，自己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让她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露了出去。

    兮儿目前还没有暴露身份，最起码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甚至是把一些妖道喊过来，来进行除妖。

    万俟瑾对于两个同样有着妖族血脉的小家伙，还看着同样的担心。

    他实在是担心，如果有一日殷长陵和自己都不在了，会不会有人会虐待她们狐狸姐妹？

    殷长陵是人间的帝王，他还是赫赫有名的暴君，能够压制一切的暴力。

    所以有他在，自己不会太过于担心，毕竟谁敢对帝王之女起杀心，那这人也先别活了吧。

    而自己有法术护身，甚至因为祖祖辈辈守护着龙脉，是有功德在身的。

    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护住狐狸崽崽姐妹，有他在，也不会有什么敢对崽崽们动手。

    万俟瑾是怕，怕二人不在了，姐妹俩还没成长起来，护不了自身怎么办。

    至于指望涂山灵兮，那是不可能的，自己是永远不可能施加这种压力给兮儿。

    当初兮儿为了生这两姐妹，遭了多大的苦难，那样的痛苦，自己看她受一遍就够了，再也不想看她受第二遍。

    因此，从出生开始，两只小崽崽的教养，全被他大包大揽过去。

    万俟瑾那是心疼兮儿，不愿意她在任何地方遭受折磨，一丝一毫的折磨都不可以。

    所以，他心甘情愿的接过了这个活儿，来任劳任怨的照顾两只小崽崽，渴了饿了疼了累了，所有的责任都他来扛。

    那几年虽然他累，但心里着实满足，甚至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贪望。

    平心而论，如果几人一直在国师府快乐的生活下去，无论多少年，两只小狐狸崽崽永远是崽崽。

    这话的意思也是就是说，他不会严厉苛责的教导她们，而是会溺爱他们，把他们永远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毕竟从苏苏的种种变化来看，殷长陵确实拿出了培养继承人的态度，去培养苏苏。

    这一点，如果不是看到了这种变化，万俟瑾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现在，他反倒认同这种教导，教会孩子们成长，让他们拥有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比一味的惯养更好。

    万幸，他们的年纪都还小，正是可塑之才，正是应该学习本领，学习一切的好年纪。

    所以，万俟瑾打算从今日做起，让她们一点点的学到真的保护自己的本事。

    他来接两只小狐狸崽崽，这是他们一早讲好的，小狐狸崽崽们得一同跟着他学术法。

    即便苏苏还要学什么治国之论，但术法也一定要学，不然身为帝王，没有一丝自保之力，怎么可以。

    万俟瑾看着床榻上睡熟的小狐狸崽崽，两个人儿互相依偎着，形影不离，感情倒是很好。

    他将两人抱起，闪身离开了王宫。

    万俟瑾原本想的蛮好，只是他忽略掉了大臣上朝的因素，导致小狐狸崽崽上不了朝，殷长陵也上不了朝。

    不过，这也怪他事先没有经验，熟能生巧，等多来几次，就能明白了。

    不过此时的万俟瑾，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

    而寝宫里。

    万俟瑾走后，殿内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

    不过，此时，殷长陵缓缓睁开了眼，他眼里一阵清明，哪里还有熟睡的样子。

    他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着，一会儿担心涂山灵兮会不会不回来，一会儿又担心万俟瑾食言。

    殷长陵这时才意识到，他对涂山灵兮早就爱到骨子里了，离了她，自己怕是根本活不下来。

    他缓缓走到龙榻边坐下，静静地注视着涂山灵兮的睡颜，看她眉目舒展，自己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了。

    “唉……”

    半晌，宫殿里响起一声叹息，殷长陵轻轻抚上涂山灵兮的小脸儿，心里才有了几分踏实的感觉。

    他不由得开始轻声嘲弄自己，没想到，自己堂堂帝王，却要有这般荒唐的经历。

    但一想到，兮儿能安然留在他身边，殷长陵突然又有了几分柳暗花明的感觉，最起码，自己是不会再被抛下了。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又何其可幸!

    时也，命也。

    殷长陵自己感叹一声，忽然又想开了，他看着身上清清爽爽的涂山灵兮，自身也感到一阵疲惫，抱着她沉沉睡去。

    二人身影相依，像是一对儿鸳鸯似的，让人感到温馨和睦。

    只不过，他们这边睡得正香，那龙德殿的大臣们可就惨了。

    大臣们早早来到朝堂，等着给殷长陵请安，汇报国事，哪怕殷长陵不来，苏苏殿下来也成啊。

    他们就这样被搁置在这里，又无人敢大声喧哗，无人敢一同去寻陛下的身影，也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直到很久以后，大人的腿都跪麻了，甚至有的大人因为起的太早，又太久等不来陛下和小殿下，已经打起了盹儿。

    不得不说，有的臣子还真是福大命大，打盹儿这种事情，还敢在殷长陵眼皮子底下进行，是一点儿都没有危机感的。

    “诸位大人请回吧，陛下已经歇下了。”

    午时后，一个眼熟的公公过来，跟他们宣布这一消息后，大臣们才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