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臣正文卷第六百六十章倒了霉的礼部李善长听完张希孟所讲段子,捻着胡须,哈哈大笑,“大宋岁币之耻,当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他刚说完,外务部尚书毛贵突然道:“李相公,大宋之耻,又岂在岁币一项?我也听闻,司马光复相之后,尽数废掉新法,朝中一片称颂之声。一日他外出大相国寺降香,路上一个蕃人夷商见是司马光,立刻跪倒,磕头不止。随从就说君实相公威名远播,便是蛮夷也知相公大名,当真是贤相在朝啊!随后,他又代司马光询问夷商,为何磕头?夷商说多谢司马相公,不但罢黜了能征善战的将领,还把大宋抢走的土地让了出来,当真是君子贤相!”
众人怔了怔,这是史实,还是段子啊?
这时候刘伯温道:“毛尚书说得也好,就是不如张相公讲的有趣……要不再来一个?”他看向了张希孟,众人这时候也笑了起来。
“张相,再讲一个吧!”
张希孟想了想,笑道:“话说澶渊之盟达成之后,双方都很高兴,辽圣宗和宋真宗一起饮酒庆祝,辽圣宗就说我大辽萨满法力无边,能够起死回生。宋真宗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大宋有猛士,能够力敌万人,杀一个七进七出。”
“这时候辽圣宗就来了认真的劲儿,询问宋真宗,让他把猛士请来,这下子宋真宗慌了手脚,大宋要是有猛士,又何必议和啊?这时候寇准站了出来,他说很简单,先请大辽萨满过来,前往永昌陵,让太祖皇帝起死回生,然后靠着太祖的一条虬龙棍,自然可以力敌万人,杀一个七进七出!”
张希孟说完之后,旁边的朱升忍不住了,“要是赵匡胤活过来,只怕要先打死这些不肖子孙!真宗就是头一个!”
张希孟含笑,又道:“蒙古大汗蒙哥骁勇善战,他的部下俘虏了几个宋军,一个蒙古将领便对宋人说,我们大汗骁勇善战,每天都到前线督战,如何不胜?这时候一个气息奄奄的宋兵反唇相讥,这算什么,我们陛下端居临安,每天前线都会靠近一点。”
奉天殿内,顿时又是一片欢乐的气氛。
这时候老朱来了,发现大家伙如此欢乐,一问缘由,便笑道:“你们不知道,当初先生给咱讲古,就说过,徽宗父子三人掉到了金明池,有人询问,谁得救了。立刻就有太学生说,是大宋得救了!”
故事重提,大家伙笑得更开心了,原来乳宋早就成了大明的保留项目了。
老朱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大喇喇道:“张先生,今天是咱过生日,你再多说几个,助助兴!”
张希孟道:“臣也没有那么多,只是临时想到,忽必烈要卖一张羊皮,为了卖个高价,就贴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全新,只有赵佶披过一次!”
老朱忍不住哈哈大笑,“赵佶和赵桓,这一对不要脸的东西,连牵羊之辱也能忍,当真算不得男人,更不要说一国之君了。”
随后老朱又问道:“张先生,可还有吗?再来一个!”
张希孟无奈道:“臣真的说不出来更多了,最后一个吧,还有那么多好戏要演,臣可不能耽误时间。”
说完之后,张希孟清了清嗓子,就说道:“有一日,宋高宗从楼上跌落,昏死过去,不知道多长时间,发现秦桧就在身边服侍,他急忙询问,天下如何?秦桧说请陛下放心,金国已平,开封已复。又问西夏大理如何?秦桧说皆已平复。宋高宗大喜,又问莫非连燕云也恢复了,天下太平?秦桧也点头了。宋高宗连连惊呼,难道真有无为而治吗?朕昏迷之后,何人为朕主持朝政?秦桧躬身回答,是大明洪武天子!”
是大明洪武天子!
文武众臣稍微一愣,随即一起起身,躬身施礼,恭贺圣寿。
老朱是哈哈大笑,倍感舒爽。
这人读书读的多了,要是诚心奉承一个人,马屁拍得能把人拍上天!
就说张先生一个笑话,不但讽刺了赵宋,还顺便拔高了自己!光凭这几个段子,今天的生日就没白过,值得大书特书啊!
“来人,给诸位爱卿赐宴,摆酒,开戏!咱们君臣同乐,一起高兴!”
有老朱发话,大家伙也都放开了,一边喝酒,一边畅聊。
多数人还都沉浸在刚刚乳宋的欢乐氛围当中,有人重复张希孟所讲,有人推陈出新,大力发掘。
如果还有什么能跟这个活动相提并论,恐怕只有后世的乳法笑话了。
其实我们乳宋了吗?
没有啊,我们只是把大宋干过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罢了。
要说大宋朝在历史上的地位如何呢?
大约就相当于法国之于五常,总不能赶出去吧?
就在一片欢乐之中,大戏上演了。
朱标这孩子亲自操持,要给他爹的寿诞添彩儿。
然后第一出大戏,就是狸猫换太子。
其实这种惩恶扬善,最后大团圆结尾的戏,放在寿诞上演,也没什么不妥当。
就算是天子圣寿,也不是不行。
演员们也是用心尽力,演得很卖力气,可谓是使出了十二分功力。
但是他们就发现,在下面的众位文武,脸上神色严肃,眉头紧皱。哪怕常遇春这种武夫,起初还挺乐的,可渐渐的也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初看这出戏,没什么问题,甚至是难得的精品。吴大头走了,好几年都没有看到特别出色的大戏了。
可是听了那么多乳宋的段子之后,再看这出戏,怎么看,怎么别扭!
尤其是到了后面,拷打寇承御,再到草桥断后,迎回李妃。
大团圆结局,说什么忠臣义士,扶保大宋朝……老朱的脸色已经黑了!
啪!
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
台上的戏子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从开始演,气氛就不对,他们越是卖力气,陛下和群臣的脸色就越是怪异。
他们也不敢说,只能尽力赶快演完,好快点逃命。
只是没有料到,最后还是得罪了天子。
一瞬间,几十个人,全都趴在了戏台上,战战兢兢,浑身颤抖。
在这个当口,别人肯定不方便说话,马皇后道:“陛下,大喜的日子,有脾气也不必朝着他们发,让他们下去吧!”
事实证明,马皇后的面子还是大的,朱元璋深吸口气,终于点头,“让他们下去吧!”
戏班子如蒙大赦,赶快跑了。
可朱元璋却是一扭头,看向了群臣。
在场的武将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只是知道这出戏是夸奖大宋朝的,陛下听着不痛快,但是有些敏锐的人,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儿。
张希孟主持修宋史,这段时间陆续公布内容,朝野议论纷纷,结果此时就有人弄出了这一出戏,在民间大肆上演,鼓吹大宋贤君名臣,忠良义士……这是要干什么?
跟张相公唱对台戏吗?
觉得国史馆修的宋史,不合适?
替大宋招魂?
这时候太子朱标突然向前走了两步,跪倒朱元璋面前。
“父皇,孩儿近日处理北平案子,心中颇有体会。诚如张相剖析的一般。那些人思念大元朝,称颂元军,甚至梦想回到元廷……所图者,不过是肆意妄为,可以由着性子胡来。如今又有人怀念大宋,觉得宋史修的有问题,不够公允。那他们想的是什么?孩儿窃以为,他们想的是在大宋朝,士人高高在上,可以为所欲为。”
“这么多年了,自从父皇起兵,张相公几次做文章,从杭州岳王墓,到白鹿洞书院,再到崖山战场。张相公一以贯之,就是抨击士人,反省赵宋之失,主张以民为本,重新立国!这正是我大明的根基所在啊!”
朱标感叹道:“父皇,张相公未曾变过,所修宋史,正是盖棺定论,把多年来的主张,付诸书中,警示后人。当此之时,却有这么多人出来胡言乱语,横加指责,处心积虑之深,怕是不光是讽刺张相公那么简单!”
朱标这番话,确实是让人大吃一惊……长久以来,朱标都是老实巴交,温良恭俭的形象,也是很多文臣的希望所在。
朱元璋太轴了,没希望了,也就只剩下朱标可以指望了。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却让众人惊觉,貌似这位太子殿下,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众人心惊肉跳,龙椅上的朱元璋,却是微微点头。
“太子所言极是……自从咱起兵以来,到坐上龙椅,再到今日,登基也快十年了。天下之间,总有那么一些人,觉得咱不配坐在龙椅上,觉得大明的种种国策,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咱一直以为,随着大明朝国势强盛,物阜民丰,四夷臣服,终究会有人想通的。可现在看来,却是未必!”
朱元璋这话说的,有人的血都凉了,太可怕了吧!
这是天子震怒啊!
果不其然,朱元璋道:“今天是咱的生日,不好大开杀戒。但这事不能没有个结论,到底是谁在后面摇旗呐喊,煽风点火,又是谁纵容回护,弄得乌烟瘴气……不能没有个交代!”
朱元璋把目光落到了李善长身上,吓得李相公连忙跪倒。
“上位,臣,臣疏忽了,臣有罪!”
老朱摇头道:“李先生,此事就跟前面的商业部一样,你说得很对,以前没有想到,所以就管不了。此次的事情,最该管起来的就是礼部,咱在三天之内,就想听听礼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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