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臣
张庶宁觉得非常非常不妙,他很享受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尽管他知道早晚身份会暴露,但是他依旧想要把这段奇妙的缘分延长一些,如果能持续三五年,等到小学毕业,升入中学,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老爹要是来了,估计离着暴露就不远了。一想到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张庶宁就慌得不得了。
他现在恨不得多跟同伴们在一起,一起聊天,一起看书,一起摆弄着他们事业……但是张庶宁又担心,他们越是密切,等谜团揭开,带来的痛苦就会越多,小伙伴们也会更加埋怨他,甚至连朋友都做不了。
要知道他的朋友,可不算多,这几个非常珍贵……
总而言之,张庶宁的日子失去了从容,变得乱七八糟起来,居然有一天他把袍子穿反了,到了学堂,才被许观发现,弄到张庶宁窘迫异常。
他实在是不想老爹到来,只不过他左右不了张希孟的安排。
实际上张希孟为了这一天,已经筹划很久了。
“先生肩负朝野之望,现在朝中政务,千头万绪,先生却要拍拍屁股,转身离去,实在是说不过去!”
朱元璋直接就不批准张希孟离开。
但是张希孟却一点都不怕,反而笑道:“主公,当下的政务无非是几样,其一,就是商业部成立,还有礼部的改革,成立教化部等等……这些事情,由李相公主持就行了,他这人虽然算不得完美,但办事的能力,还是比臣厉害的。更何况此事关系到他的身后名,由不得他不卖力气,臣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李相公乖乖就范。”
“小计?什么小计?”朱元璋绷着脸追问。
“没什么,也就是一本李相公评传而已!”张希孟笑呵呵道。
老朱怔了一下,随即无奈苦笑,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善长年纪越来越大,他是肯定熬不过张希孟的。
以张希孟的身份地位,肯定是能给老李盖棺定论的。想要换来不错的评价,就赶快听张希孟的,好好改革官制,把这事情做好,他李相公面子里子一起捞,生前身后名都不会差。
就算老李有什么小心思,他也不会在这么明显的事情上犯糊涂。
张希孟又道:“主公,臣虽然暂时离京,但是刘伯温、宋濂等人尚在,门下省尚在,以门下诸官,监督中书省,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算会有,早点暴露出来也好,免得日后想改都没法改了。”
朱元璋眉头挑动,沉吟再三,终于点头,“就算朝政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开,那对外呢?高丽国又怎么办?”
张希孟一笑,“主公,这事更不该问臣了,其实主公也不该多过问。就让蓝玉和燕王折腾去吧!总而言之,他们折腾越使劲,对日后越是方便,主公觉得如何?”
老朱点了点头,“确实!高丽这个国家,首鼠两端,阴谋诡计,不给他们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实在是说不过去。罢了,就当是给朱棣练手了。咱这个儿子,其实文韬武略,还是很有咱的风范,难得,很难得啊!”
这老朱情不自禁,又夸起了朱棣。
难得,张希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你能放我离开,那就最好不过了。
“主公,其实当下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财政……这么多改革铺开了,官吏也增加了,好处没见到,先是把国库弄得叫苦连天。”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难为你还知道!
要不是咱一时上当,受了你的蛊惑,咱才不会轻易答应这些事情!
“对了,先生还说,要给学生一顿免费午餐……咱已经让下面估算了,光是这一项,每年朝廷就要多编一百八十万贯,这还不算地方的开支,你让咱怎么答应?大明的国库,可没有那么厚实!更何况现在对内对外,还有战事。长城也没有修完,边镇的花销,如同流水一般,你让咱怎么支应?”
张希孟一笑,“主公,这正是臣打算出京的根源所在。”
老朱翻了翻眼皮,冷哼道:“你出京讲学,挣钱供应国库开支是不?”
张希孟苦笑,“那么干,就算累死臣,也是杯水车薪!其实臣这一次出京讲学,是想把这段时间的思考,形成体系,总结起来,建立起足够的学科,培养人才。臣相信以我大明子民的聪慧,很快就能拿出一批发明成果,然后促进大明的经济繁荣。”
朱元璋眉头紧皱,“先生的意思是?”
“主公可知道苏州的丝绸作坊?”
朱元璋颔首,还低头指了指身上的常服,笑道:“咱的这身衣服,就是苏州织工织出来的,他们的本事,不比宫中的匠人差。”
张希孟道:“主公,这些年苏州纺织技术确实进步极快……不光是丝绸,棉布,就连毛纺一项,都进步极大!”
提到了毛纺,朱元璋还笑了,“这不是多亏了先生,要不是你以身作则,织了那么多毛衣,又怎么会有毛纺的今天!”
张希孟也不推辞,而是道:“主公,我们现在朝廷自上而下,已经打通了。拿下高丽之后,由内而外,也打通了。发展工商的条件,已经相当成熟。臣这次讲学,就是打算鼓励学生,发挥聪明才智,为大明添砖加瓦。”
张希孟又道:“就在去年,苏州的丝绸棉布,外销已经超过了一百万匹,百万织工桑农,衣食所系,丝毫马虎不得啊!”
朱元璋沉吟再三,反问道:“先生确实有办法增加岁入?”
张希孟道:“如果只是增加岁入,臣也就不用出京了。敛财之法,生财之道,臣还是有的。只是如何能提升大明的国力,让咱们产出更多的商品,获得更多的财富,能够更有效动员百姓……这些才是臣现在想考虑的。总而言之,臣一心谋国,请主公不要迟疑。”
老朱轻叹了口气,感慨道:“你是什么样的心思,咱还不明白?只是这一次你去济民学堂,咱就不能随时和先生谈心了。这样吧,先生有什么心得体会,务必尽快告诉咱……咱,咱也会挑选时候,去江西巡视,看看你把学生教的怎么样!”
张希孟微微一笑,“臣随时恭候主公!”
他们谈妥了最紧要的事情,接下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阅兵!
朱元璋御极十年,普天同庆,万国来朝。
这么大的一个活动盛典,已经筹备了这么久,不可能虎头蛇尾,随便就结束了。
而张希孟也是这事的主持者,双方商议妥当,等阅兵仪式结束,张希孟就动身离京。
消息传开之后,朝野上下,尤其是李善长,简直高兴的要昏过去了。
幸福来得有点秃然,他这把年纪,能抽过去!
“张相,朝中这么多事,你走了,我一把年纪,实在是支撑不起来,朝中可以没有老夫,但不能没了张相公啊!”
张希孟哈哈大笑,“李兄,你放心,我又不是死了,或者消失了……我是去济民学堂,坐船的话,一两天就能回京。而且就算我走了,一颗心也有一半,要放在京里,你说是不是?”
李善长连忙点头,“那是,那样的话,我,我就放心了。”
老李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头却是万般感慨,你要是真的不回来了,那该多好啊!送走了一个瘟神。
只可惜这话李善长不敢说出来,虽说张希孟不会把朝政扔到一边。但是他走了,没法时刻盯着,李善长也觉得松了口气。
只是接下来张希孟拿出了一样东西,立刻让老李提心吊胆了。
“李兄,一生所系,青史留名,小弟不敢有半点疏忽。只是小弟仅仅能秉笔直书,至于能不能比拟太史公,其实还要看李兄,你要做出足够漂亮的业绩才是!”
李善长扫了一眼《李相公评传》,眼皮跳了跳,暗暗咬牙。
好啊,张希孟,我算你狠!
老夫斗不过你,我认输了!
李善长只能老老实实,尽心尽力,摆平了老李,朝堂的事情少了大半……张希孟在这边紧锣密鼓筹备,这么大的事情,报纸自然是连篇累牍,疯狂报道。
很凑巧的是,每隔几天,就有报纸送到了张庶宁这里。
小家伙们也终于能了解到了朝堂动向。
许观这家伙一脸羡慕,“陛下御极十年,驾临奉天门,校阅三军,外邦使者都要跟着一起观看,见证大明天威,真是让人羡慕啊!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夏知凤几乎趴在了报纸上,一个字也不放过,她突然道:“这个奉天门一定很高大威严吧?”
胡俨随口答道:“那是自然!”
“对了,胡师兄,是不是科举考过前三名,就能走奉天门,御街夸官啊?”
胡俨一愣,“现在还有御街夸官吗?貌似自从科举扩招之后,就没有了吧?”
许观道:“问庶宁,他最清楚了。”
张庶宁沉吟一下,还是老实说道:“主要是过去的科举,考出来的士大夫在本朝不受待见。加上科举录取的人多了,也就取消了这一项。不过我觉得以后还会恢复的。”
“恢复?怎么恢复?”夏知凤好奇问道。
“就比如立下大功,比如开疆拓土,大约就会在奉天门走一次。还有如果发明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造福百姓,利国利民,估计也能走一次!”
夏知凤听到了这个,突然道:“那,那像黄道婆那样的人,能走吗?”
张庶宁点头道:“只要她活着,肯定有资格走的。”
夏知凤陷入了沉吟,她渐渐握紧了拳头,十分认真道:“我知道这一辈子要干什么了!我会努力走一次奉天门的!”
胡俨、许观,还有景清,也都是大吃一惊,身为男子汉,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孩子有气魄,真是惭愧啊!
少年人的时间,总是很快的,这一天,胡俨他们又在张庶宁的府邸看报纸,发现上面写着陛下御第极十年庆典的事情。
屈指一算,正好是五天前!
张庶宁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头怦然一动。
五天!
老爹应该快来了吧!
小家伙的心怦怦乱跳,脸都变红了。
他不知道的是,济民学堂的山长刘三吾,人已经到了江州。
实际上张希孟已经到了。
刘三吾深深一躬,“张相光临敝校,真是师生们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希孟一笑,“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当初是我提议建立济民学堂的,貌似我还挂着名誉山长的头衔,大约就是回家瞧瞧!你们用不着大张旗鼓,麻烦了反而不好。”
刘三吾笑道:“张相,我已经安排了,要挑选几个优秀学生,一起迎接张相。”
优秀学生?
张希孟下意识沉吟,自家儿子,算不算人家嘴里的优秀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