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顾越立刻放下桌子,伸手进去摸索。
沿着桌面里侧的木头摸了一会儿,他的指腹碰到一个缝隙,似乎是里面有块活动的木板。
这似乎是个由精巧机关锁住的暗格。但桌子自己都只剩半截,机关当然也早已毁坏殆尽。因此顾越只是稍稍用力,那块木板就被他推开,里面的东西吧嗒一声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一本不薄的册子。
顾越用身体挡住沈无谋的视线,石三也早已站到了相应的位置掩护他。
这本册子被高温烤的焦黄,但到底没有毁坏。
顾越赶紧翻开看,但大失所望。这是一本日记,但很可惜,是本崭新的日记,日记的主人苏怀月只来得及写下第一篇手记,就再也没有动过它,用以防止墨迹污染的薄毡子还夹在里面。
第一篇手记写道:
腊月十二,给苏家的书信已经托伏刀送了回去,此劫或许可解。
可我心中并无万全把握。兄长父亲会否助我?素日亲情,不似作伪,事关重大,我或许值得他们冒一次险。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顾慎建议我留个后手,至少确保小栩的生路,我照做了。
希望用不到。
之后便再无字迹,顾越拨动纸页翻了一遍,又抖了抖书脊,的确没了。
把本子揣进怀里,翻过桌子又看了看,顾越确定这里再没有什么东西了。
那几行字的信息量很大。
顾越收起心中的疑问,重新站直了身子。
沈无谋走了过来:“有发现?”
顾越看了他一眼。
沈无谋嘴角似乎含着一丝笑。
顾越道:“是有一些猜测。我需要看一看这些年你们隐龙卫在慎王府搜出的东西,另外,你们进行过哪些调查、都有什么结果,我都要知道。”
沈无谋依然似笑非笑:“这些都是隐龙卫机密。”
“皇帝命我调查此事,此事就该与我共享情报。否则办不好陛下的差事,你要怎么交代?”顾越站在废墟上,居高临下,“还是说,陛下的用意其实并不在此?”
沈无谋脸色一滞,随即点头:“好。何时动身?慎王府你已经查完了?”
顾越说:“现在动身。”
……
京城洛阳。
距离敦信伯的桃色流言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时间,京中的议论声却甚嚣尘上,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风向已经在几日内完全改变。
镇苏杭引导舆论很有一手。他先是放出事有蹊跷的消息,然后分批缓缓爆料,将整个事件的热度持续拉扯在线上,保证每三日就有新消息“爆出”。敦信伯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些烂菜叶和臭鸡蛋,然而并没有什么人打扫。
皇宫内。
民间热闹的很,皇帝当然也不会一无所知。他手中正是有关京中流言的密折。
“顾栩的反应,真是够快。”皇帝低声笑道,“这么快就将风向转变,将自己扮成受害者的模样……厉害,实在厉害。这些论调都是谁在散布?”
底下站着的隐龙卫正监道:“回陛下,对方行踪诡秘,我们未能查清。”
“哦?”皇帝咳嗽了两声,“他竟然有如此手段,倒是朕小瞧了他。”
隐龙卫正监道:“流言传播比较缓慢,想来对方是人手不足。”
“苏家将自己的那支势力给了他?”皇帝自语道。
他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刚刚扶着椅子把手站起,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
闭上眼之前最后的意识,是隐龙卫正监惊惧的叫声:“陛下?!陛下!!传御医、传御医啊!!”
……
兀叶缓缓拔出皇帝心口的银针,他身后,三位太医署的元老都看着床上的皇帝。
“陛下身上没有中蛊的痕迹。”兀叶深深皱着眉头。
他是接到了顾栩的传信没错,但信中也只是说让他做好准备,可能要提前动手。这皇帝怎么还不等他引蛊,自己就倒了?
方才一番检查,也没看出皇帝是对蛊体有什么排斥。
三位元老太医都已经检查过皇帝的身体,什么也没能摸出来,最后才想到叫兀叶上前,排查中蛊的可能。
皇帝身上当然是有蛊的,兀叶已经毫无痕迹地养了很久,但整个太医署只有他能查蛊,撒个谎倒是手到擒来。
“陛下只是暂时昏睡过去,脉象也没有什么异常,或许只是受累的缘故。”一位太医说道。
中间矮个子的太医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兀叶半天,说道:“这等情形,吾大人应当回避。”
兀叶皱着眉起身,看向他。
那人道:“整个宫中会使用蛊术的,仅你一人,能鉴别蛊术的也仅有你,你要做什么手脚,再容易不过。说不准,这一次的事……”
兀叶冷冷地看着他:“哦?那么这事于我有何好处?”
矮个儿太医就等他这句话:“好处大了!你乃是太子举荐,陛下若是有什么事,太子见过,随即登基,少不了你的……”
话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个人声:“说得好!”
秦昭月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孟太医顿时吓得跪倒在地,众人齐跪高呼:“太子殿下!”
秦昭月的视线锁住了孟太医:“说得好。父皇不过是暂时昏厥,就已有人大逆不道,妄加揣测,口出狂言直指本宫弑父夺位。孟太医,这宫中局势,你倒是了解的很清楚啊。”
孟太医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臣、臣……臣只是担忧陛下……”
“担忧父皇,因此要搬弄是非,将这么大一盆污水扣在本宫头上。”秦昭月笑了笑:“很好,来人,把这狺狺狂吠的东西拖出去。”
立刻有禁军进入殿中,把大哭求饶的孟太医拖了出去。
兀叶脸色很沉。
秦昭月冷冷看了他一眼,兀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信任。
果然,秦昭月道:“吾太医,为了避嫌,也请你暂时回避。”
兀叶弯身拱手:“是。”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皇帝的寝殿。
剩下的两名元老太医满头冷汗。
“父皇现在是什么情形?”秦昭月走到皇帝榻边。
“方才我们三人诊脉之后,并未发现中毒或是外伤的迹象。”为首的太医擦汗,“方才吾大人说,陛下没有中蛊,他素日也教过我们如何判断蛊术,我们也如此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