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事需要一个牵头的人——苏牧英。
苏牧英没有任何表示,众臣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刚发灭门案的节骨眼上做这个出头鸟,只是不免也猜测苏家的意思。
秦昭月北秦正统,苏家是要拥护了?
加之顾栩与景氏联姻的消息传出……
伊沙古丽道:“我西狄图尔坦王听闻皇帝陛下抱恙,很是担心忧虑。去岁,北秦太子助我王大破叛军,使西狄内外一心,正是不胜感激。因此这次……”
可撒布还没有意识到伊沙古丽想做什么。
伊沙古丽从腰间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此乃我西狄国宝,是用雪山与草原的数十种珍贵药材制成。此物传承千年,乃是西胡与西狄至宝,今日献给帝王,愿天保陛下平安。”
她上前跪下,手捧锦盒,后面的可撒布大吃一惊,差点就要站起来。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图尔坦何时吩咐了这个女人?这至宝又是什么东西?
一瞬间,这位驰骋草原的将军汗流浃背,寒意从头蔓延到脚尖。
他不敢说话,不敢动。他已经感觉到身后的部下投来疑惑震惊的视线,但他什么也不能说。
谁知道这女人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毒药?她不想自己的弟弟活命了吗?
可撒布咬紧牙关,微微颤抖。
秦昭月看向伊沙古丽身后的可撒布,他怎么没听说过西狄和西胡还有个千年至宝?
可撒布看起来神色僵硬,但什么也没有说。
“拿上来。”秦昭月道。
他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丝兴趣。伊沙古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举高的手臂线条流畅,极为稳定,看不出分毫惶恐。
苏牧英的视线在西狄这几位使节身上转了转,说道:“怎么可撒布将军看起来,像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可撒布把脸转向苏牧英。
他反应很快,不是草包:“毕竟是西北的宝物,图尔坦大人不放心知道的太多,只嘱咐了公主一人也是应当的。”
他看向伊沙古丽,内侍已经从她手上将锦盒取走。
“公主,此事重大,图尔坦王可还给了你别的凭证?”他问道。
伊沙古丽道:“不必要什么凭证,此药的真假,叫北秦皇室的御医一看便知。”
这话倒是没说错。
苏牧英笑着说:“原是这样。若叫众位御医一齐看过,便可证明此药的功效如何,届时也好为陛下服用。”
秦昭月道:“父皇龙体,岂能进食来路不明的药物?”
伊沙古丽当即抬头:“这便是我西狄千年传下的神药,千真万确做不得假,并非什么来路不明之物。太子殿下,此物分外要紧,因此图尔坦王才交由我一人。是或不是,去信一问便知。”
秦昭月一噎。
苏牧英拱火:“殿下,既然公主将此药说的这般神乎其技,不如现在就召集御医前来。”
秦昭月不言。
皇后看得出秦昭月的意思,但皇帝龙体的确是分外要紧的,普天之下——又或者在这小小殿中,这便是第一要紧的事,没有人会傻到在此时表现出不愿。
她担心秦昭月的犹豫会被人曲解,便说:“这样也好。陛下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也心焦不安,现在便传御医来看吧。”
“去吧。”秦昭月也说道。
他明白皇后的意思,只是没由来地泛起一丝心焦。他打开那只精美的锦盒,一股异香霎时传了出来。
此香闻过,神清气爽,秦昭月立刻意识到,这锦盒中的药丸,恐怕确实是一样好东西。
苏牧英瞧见秦昭月并不是多么开怀的模样,嘴角笑容微微发冷。
是谁最不愿皇帝身体好转,自然是尝到了皇权甜头的秦昭月。
很快,五名御医就到了殿前。
包括刚刚“寻药”回来的兀叶在内,这几位都是国手,其中不乏对皇帝忠心耿耿,又人老成精的两位。这样的场合自然不能只唤兀叶来此,那实在是太过明显。
秦昭月还不忘温言安慰伊沙古丽:“公主稍安勿躁,毕竟父皇龙体乃是大事,我们,乃至整个北秦,都必须慎之又慎。”
“伊沙古丽明白。”伊沙古丽微笑着,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完全无视可撒布频频投来的视线,低头喝了一口茶。
北秦的茶水,果然甘甜。
几位御医互相传看了那枚药丸。
兀叶看罢药丸,心里云淡风轻,脸上却露出一副震惊的神情。确保自己的脸能被苏牧英完全看到,他抬眼装作不经意地与秦昭月对视,似乎是要提醒些什么。
为首的御医摸着雪白的胡子,慢慢说出了其中几味药的名字。
“此物的确是奇物。”老头眼中也有几分激动,从药性上判断,这枚药丸或许真能治愈陛下的怪病!
苏牧英自然捕捉到了兀叶脸上那分“凝重”,故意说道:“诸位御医,此事事关重大,此物可有毒性?可会对人体造成损伤?”
资格最老的白胡子御医道:“从药中成分上看,没有任何危害,药性也无相冲之处。”
其余两位资格老的御医也道:“没错,我等也如此认为。”
兀叶和另一人稍年轻些,另一人见前辈们如此说道,也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连声应和,只有兀叶不言。
接收到秦昭月的信号,他才说道:“应当谨慎些才是。”
殿中众人的视线一时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兀叶似乎有些紧张,又向秦昭月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说道:“毕竟其中有几味药物,并无详尽的记载和实证……”
老头御医冷哼道:“小子,你是说雪莲与凤叶草这两样药物?这两味药如虫草阿胶,从古至今,虽然罕有,但与毒物扯不上半分关系,只是补气修身之用。别说只是这小小一枚药丸,就是吃上十枚,也不会有过补之症。”
老头对秦昭月抱拳:“殿下,微臣从医六十余年,敢以性命作保。”
兀叶皱眉:“你的性命怎可与龙体安危相提并论?你……”
一边的另一名老资格御医道:“够了!你本就是半途被太子殿下塞入院中,今日却对我等百般阻挠,究竟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