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院里,李承平就从爷爷那里知道陈夫子去田埂上找他的事,正式确认了明年确实要下场。
李承平多少还是有点恍惚的,陈夫子先前提过一嘴,他前几日还在想着如何向爷奶说这件事,哪曾想,今日陈夫子就找上了门。
见孙子半天没反应,李固还以为是担心花钱,打小这个孩子就懂事。
李固上前宽慰道:“不用想其他,你安心备考就是。”
还是太小了,李固对孙子能否考中,不太抱有过高期待,去试试,总结下经验也是好的。
毕竟科考难度是摆在那里,李承平大伯坚持考了好几次才在而立之年考中,这孩子读书天赋远超其他人,大概考个两三次就能上岸。
心里就是这么想想,李固没有多言,避免给李承平造成太多压力。
李承平点头应着,打算好好规划下接下来的复习章程,知识无底,学海无涯,现在的准备不仅是面对明年的童生试,更是为接下来的人生开路。
大姐的婚事还未定下,他争取明年一把通过县试与府试,院试能不能参加另说,怎样都要考个童生出来。
近五年的读书学习,很快就会到检验成果的时刻。
在村学中,李承平学习进度本就超前太多,陈夫子直接让他居家备考,说实在的陈夫子其实很心累。
李承平聪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这孩子有股子狠劲,舍得下力气学习,这是旁人比不了的。
居家学习全凭自觉,李承平是万分不敢懈怠,他本身略带些拖延症,所以严格制定了一份备考计划表格,时间安排做到最大化。
县试和府试考试内容大致相同,考时文策、墨义、帖经以及诗赋。
墨义指默写经文及解释,对于县、府试这些初等考试来说,不会太难。
其中帖经对他来说是毫无问题的,帖经既默写、填空题,主要考察学子对四书五经的熟悉情况,跟记忆力相关。
这类题不必太过忧心,大多学子是做不完的,因为题量很大,耗费时间太长,所以只要强过参加考试的九成考生即可过关。
主考官最在意的其实也不是它们,诗赋和策论才是检验学子的关键所在。
诗赋则相对来说不会占用李承平太多复习时间,不是他忽视。
虽说,作诗讲究一个立意明确,平仄押韵之类的,但在这么个架空朝代,前世的唐诗宋词不就能够直接拿来用,好好当一个文抄公即可。
最让李承平担心的还是时文策,这同样是考官分外重视的考试内容,策论即对当下时事政治的论述,还是那样,这种题目同样不会太难,可其涉及的面实在太广。
想要写好策论,就需要同时掌握一定的文学、历史、地理、数学、物理、化学等方面的知识。
没有听错,物理和化学也是科考的范围,写策论不可避免的就要引用到这些,用典更是稀疏平常。
因此,李承平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就是策论,这道题目不能单纯的去看书,涉猎再广都没用,主要是得练。
做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渐进,每日一小步才能积累完好,实现质的变迁。
大概是知道孙子最近在备考,余氏没再追究那日他们姐弟三人没经过允许拿肉的事。
但一番说教是不可避免的,省的往后这几人不长记性的又拿肉吃。
李承平他们只是笑笑不说话,奶奶,您慢慢唠叨,反正我们是说了也不听,听又装不懂,懂了又不做,做了也做错,错了也不认,认了也不改,改了也不服。
余氏发现跟他们讲话简直是对牛弹琴,索性也不搭理他们了。
转眼间,永兴二十八年即将过去。
凛冬将至,天气骤然变冷了许多。
昨夜,下起了小雪,好在半夜停了,否则地上就不会只有这么点积雪。
天才刚刚泛起亮光,李承平就从温暖的被覆里爬了起来。
早已不去学堂,但以前形成的生物钟还是在一个时间段让他苏醒,习惯就是这么潜移默化间养成的。
本想去院里水缸中打些水洗漱,没成想竟然上冻了,梆梆硬。
没办法,李承平只得去厨房水缸打水,屋内温度好歹会高点。
洗漱完,又烧了锅开水,泡了一壶甘草茶。
甘草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可以作为药材使用,同时也可以作为食材。
只需把甘草洗净,切成薄片或细末,即可冲泡成茶,只是这种甘草茶喝过量,否则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李承平喝它,是为了清晨提神所用,适当饮用,对身体还是很好的,甘草茶具有补脾益气、清热解毒、调和诸药的作用。
打开院门,迎着风,喝着甘草茶,李承平精神了不少,昨日咽喉的肿痛都消减不少。
看着门前种植的数亩甘草,针对自己县、府试的花销,李承平就做到心里有数了。
自家种了四年甘草,顺带种些其他药材,拢共半亩甘草,一年可得一百多斤。
作为一种常见中药材,一般来说,一亩的产量约为三百到五百公斤。
但那是技术发达的时代,就李家对着书来种甘草的水准,一年有个五十多公斤就很好了。
去掉水分,送到药局大概有个八十斤左右,药局按一斤百文的价格收购,这一亩甘草一年可以为李家增加八两的进项。
要知道,一户农家一年也就支出个七、八两左右,单单这甘草的进项就相当于李家种地半年的收入,李家收入相较于普通农家高些。
大概一年有个二十两左右,可别觉得五十亩良田,这么点收入很少。
李承平记得这次西北战事,一名战兵一个月的俸禄才二两银子,这还是战时才加的俸禄。
平时更少,约莫在一两至一两五钱间徘徊,一年也就十几两到二十多两银子,辅兵更别提。
这可是卖命钱,所以可想而知,李家还是很富裕的,只是都不知道被奶奶藏哪了。
至于为什么只种一亩,自然不是李家侍弄不明白,完全是药局只能从李家这里收这么些。
药局又不是李承平开的,做生意从来不会只顾一家,而且随着军需满足,药局也不需要那么多药材。
对于每年家里多出的七、八两银子,李家人已经很满足了。
回屋后,李承平喝了口热茶,本打算开始继续昨晚的策论,提笔一蘸,才发现砚台里的墨都风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