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第一场答卷一交,李承平便被带了出来。
不是可以出贡院,而是将他带到龙门处的小广场,在这里他可以自由活动。
历朝历代官制基本会沿袭前朝,科举制度也是如此,每代都会在原有基础上出现变动。
前朝乡试,士子在考完第一场后,可以出龙门回家歇息一日,本朝则不许。
三场九日,都不许出贡院,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进行。
李承平现在的情况,便是歇息一两个时辰,等到锣鼓一响就要再次回到狭小的号舍蜷缩,度过一晚待明日考第二场。
身体虚的,天一热铁定中暑,要么就是病的提不起笔来。
所以考试没个好身体是真不行,熬不过去,贡院里倒是备着大夫,但作用不大。
眼看有人交卷,其他考生纷纷交卷离开号舍,蜗居在连茅厕大小都不如的小旮旯,别提多难受。
此时已经到了休息时间,大多数考生在广场上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一头倒下便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再讲什么有辱斯文就有点跑题了,好不容易能舒展身体睡一觉,没人会那么固执。
李承平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水,考试状态没敢多喝,蹲坑要被盖上屎戳子,放水则不会,但很影响考试节奏。
说来想笑,为了练就这项憋尿技能,他与柳安,黄立有意比较过好几次。
每次李承平都是冠军,这还是他为了防止自己得尿毒症,赢了之后赶紧去茅厕的结果,不然记录绝不止这些。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只是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
只见黄立面色蜡黄、浑身无力的向他走来,眼皮跳的厉害。
怕他是中暑,李承平赶忙拎着竹筒迎了上去,道:“喝些水,可是头晕。”
大抵是初到广场,一闻到层层臭汗味,黄立就直作呕,蹲在地上狂吐不止。
“嘶嘶!”一旁睡姿较为美丽的考生嫌弃的走开,嘴上骂骂咧咧的。
黄立双眼无神地摇摇头,道:“等我缓缓,恶心。”
话没说完,他继续吐了起来,大概是没怎么吃过东西,没什么可吐的,口鼻间留着酸水。
李承平跪伏下来给他拍拍顺顺气,将水递过去让他漱漱口。
瘫软在李承平身上,黄立勉强喝了几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真倒霉啊!”
黄立艰难的直起身子,无语的指向自己的号舍,一想到自己还要考六日,只觉生无可恋。
李承平眉头一皱,不应该呀!
黄立的号舍他这三日上茅厕放水时看过,离臭号有好大一段距离,怎会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一听黄立解释,李承平就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隔壁号舍的考生拉裤兜子了,进来第一天就来了这么一出,味道历久弥新,久久无法散去,黄立被影响的饭都没吃。
“久安,你奶奶做的酱肉吃的是真香。”柳安较晚出来,笑吟吟的看向二人。
刘孖然也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走到近处,柳安才意识到两人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李承平苦笑的摇摇头,向柳安和刘孖然讨来装水的竹筒。
全喂给黄立后,才道明原因。
刘孖然气愤道:“怎会有这种人,定要向监试官举报。”
柳安道:\&莫急。\&
随后柳安问起黄立那人的情况后,觉得那人不是有意为之。
“人有三急,天地至理也,难免不会有憋不住的时候。”
确实如此,人有三急这是挡不住的,去蹲坑就要被盖上屎戳子,变相于取消今年乡试资格,何人能够愿意。
柳安的意思是不追究,一来大家都是寒窗苦读,多少有些同理心。
二来因为此事就上报监试官,引得那位士子今年乡试成绩作废,事毕引起士子震动。
惹来他们的口诛笔伐,事情不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是体会不到的。
叹了口气,黄立表示理解,只可惜他接下来数日要磋磨的过。
而且监试官怕是早就知道此事,他漠不关心,主要是不想惹麻烦。
再者就是担心士子意见,毕竟不是每一个考生都能保证自己的身体不出毛病。
说起肠胃出问题,惹得肚子痛上吐下泻简直是见怪不怪。
几人简单说着话,李承平一瞥眼就看见一个文吏朝他们径直走来。
文吏相当客气,说不准几人就是今年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容不得他放肆。
“这是?”文吏行了一礼,指了指地上的呕吐物。
黄立面上一红,准备动手清理。
李承平拦住他,没有工具总不能用手抓。
冲着文吏笑嘻嘻,李承平道:“大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末吏可不是官,被叫声大人,那文吏忙说不敢,面上却是一喜。
塞了一两银子,请那文吏等他们进号舍后,帮忙打扫一番,此事算是了了。
进贡院就没有不花钱的,考生们随身都带了些钱。
之所以说拉肚子是常见的事,就出在饮水上,食物自己带,但水却带不了太多。
一旦考生饮水用完,便只能朝贡院里的兵士或文吏购买,贡院里的水倒是不少,没看见一个个防火情的大水缸,里面泛着绿光的水,让李承平打颤。
就这玩意,谁喝谁不生病啊!
单单是饮水导致的肠胃问题,因为救治不及时,每次乡试都有考生生病,更甚者直接病死,何其吓人。
看着空空如也的竹筒,李承平只求能多使银子换些干净的水。
黄立感激一笑,李承平摆摆手,咱俩谁跟谁。
看着黄立苦瓜色的脸,李承平心里气道,有些账咱们出去再算,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有些事是该说说清楚。
晚间,贡院给考生提供了打火石和柴薪,收钱的。
食物要考生自己带,总不能老吃干粮,生火做饭是必要的。
不是他们不想多带些干粮,要知道古代是没有冰箱的,什么吃的能在炎热的天气中九日不坏。
李承平从百宝考篮里掏出一小包大米,柳安则掏出一口小锅,是陶瓷做的,几人分工各自带点东西。
晚饭很简单就是稠粥,一来是从贡院换的清水不太够,二来是不愿意做的太麻烦,能吃就成。
考完后回去没想吃啥没有,没必要在这方面动心思。
配些奶奶做的酱菜,几人吃的美滋滋。
黄立不敢吃太饱,闻着味,吃多少吐多少。
落日后,再怎么不情愿,众考生还是回到了狭小的号舍窝着睡觉,这种日子一直要持续到乡试结束。
第四天一大清早,贡院开始了第二场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