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多放下手中刀,摘下斗笠,又脱下蓑衣,说:“仁兄,抱歉;你哥哥徐三保不知所踪。”徐四强没有追问,而是双手合十,做出一个童子拜佛的姿势,对着上天拜了几拜,并说:“老天爷保佑我哥哥徐三保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拜完,又听钱先多说:“仁兄,我没有看见你哥哥,也许被人救走了。如果遇到豺狼,在那周围会留下血迹或血衣。豺狼吃人或咬人,衣服不会吃下去。若是把人拖走了,沿途会留下血迹。”徐四强听言,说:“有道理。恩人,请问贵姓高名,日后有个报答。”钱先多说:“救死扶伤、扶危济困,人之本分。多做善事、多积德、不图报答。”徐四强说:“恩人,那你不求报答,我只图个认识。可否告诉尊姓大名?”钱先多沉默了一下,说:“告诉你也无妨。在下安徽芜湖人氏。今二十有五。姓钱名先多;被人送得雅号钱嫌多。为什么呢?因为我这个人喜欢帮助人。做了好事,不求回报。强行给我也不要。都说我是嫌钱之人,又把我的钱先多之名,改叫钱嫌多。”徐四强听言,说:“幸会幸会,能认识钱大哥三生有幸。小弟家住江西景德镇,姓徐,家中排行老四。老大徐大保,老二徐二保,老三徐三保。在下叫徐四强,年方二十有二。比起钱兄小三岁。钱兄若不嫌弃,小弟愿与你结为金兰之好。”钱先多说:“钱某不才,承蒙看得起。四弟身受重伤,如临绝境。待痊愈后,冲北磕头,结为异姓兄弟。”徐四强说:“一言为定。”钱先多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徐四强说:“好!冲你这句话,我也该好起来。”
一周后,徐四强在钱先多的护理下,可以走路了。二人堆土为炉,插草为香,冲北磕头,结为了异姓兄弟。
再过三天,徐四强觉得身体完全恢复了,又与钱先多在周边的地区寻找着徐三保。在二人寻找时,却没有遇到以前抢劫的那伙土匪。经过打听,那伙土匪被清军收降做了清朝的团练兵,被派往前线与太平军打仗去了。后来,徐四强与钱先多又找了几天,没有找到徐三保,便找回了景德镇——他们要看一看、徐三保是不是回家了。
徐四强本想回到家后,款待一番结义兄弟钱先多,再又给一些银子,酬谢钱先多。可是,一片凄惨的场景,让他触目惊心。就见到所住的房屋、及其周围的房屋都倒塌成了一堆堆废墟。有的还冒着青烟,有的有人在浇水灭火,有的老妪带着幼童在瓦砾边哭泣,有的躺在地上叫着“哎哟”之声,还有的在骂骂咧咧骂人。徐四强看看所有人中,没有见到父亲、母亲、孙氏母女,就问一位骂骂咧咧的老者:“老乡亲,这是怎么回事?”老者说:“有一伙团练兵打我们这里经过,简直猪狗不如。烧、杀、抢、奸淫妇女,恶贯满盈,必遭天谴。”徐四强问:“团练兵到哪儿去了?”老者说:“才走半个时辰,往九江方向去了。你们找团练兵吗?”徐四强说:“不不不,我才回来,我家也被毁了。”说完,徐四强想到了家中的那口枯井。
于是,离开老人,又招呼着钱先多找到了那口枯井。开始往枯井底下看,觉得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徐四强对着下面叫了两声:“底下有人吗……”没有听到回音,徐四强才下到井下探情况。快下到井底时,脚下碰着了东西。往脚下一看,就见到一根三尺多长、手臂粗壮的木头,正砸在他母亲的背上。移开木头,扳动母亲的身子,底下护着一人,正是万英。摸摸母亲的鼻子,还有一丝丝气息,只是痛得晕了过去。不容分说,徐四强赶紧对着上面叫道:“钱大哥、钱大哥,快找一根绳子吊下来,我娘和媳妇在井底下昏迷了。”徐四强心里想着万英做他的媳妇,情急之下,冒冒失失的叫了出来。
等了一会儿,钱先多吊下来一根绳子,把昏迷了的二人先后吊了上去。而后,徐四强也攀了上去。
这个枯井是怎么样的呢?井口成口字形方的,用四块二尺八寸高、三尺六寸长、三寸厚的花钢石围成。枯井大概两丈深。在井口往下二尺处,用两根长绳索绑着短木棒、成楼梯形状,一步一步下到井底。
以前徐父、徐母放了一些粮食在井底。用些许木头架在下面做防潮,再把装入袋子的粮食放在上面。而人下到井底,只能坐在粮食上面或站在粮食上面。
看到这里,有的人会问,下雨怎么办?用东西盖住井口便可以防止水入。
徐母、万英二人被吊上来,徐四强、钱先多二人开始忙着唤醒。钱先多唤醒徐母,徐四强唤醒万英。一会儿后,万英被徐四强唤醒过来了。见状,徐四强情不自禁的把万英拥入怀中,并高兴的叫道:“钱大哥,我媳妇儿醒过来了。”万英一听,羞红了脸。接着,徐四强作出介绍,让万英、钱先多有所认识。然后,三人又去唤醒徐母。
徐四强一边喊着“娘快醒醒”,一边轻轻的抖动着母亲的手。过了一会儿,徐母昏昏沉沉的吐出了一口血。接着,也睁开了眼睛。见到徐四强,万英、钱先多三人,徐母说:“四伢子,你回来了?三伢子呢?万英,你没事吧!”徐四强害怕母亲受到刺激,没有实话实说,而是这样回答:“母亲,老三去了安庆,我们走散了,我先回来了。他是我在路途中结义的兄弟,叫钱先多大哥。万英,你让我母亲看看。没有受伤。”钱先多躬身施礼:“伯母好。”“好好好。”徐母与钱先多打过招呼后,又看到万英没有受伤,就听到徐四强说:“ 娘,你被木棍砸伤了,我去把郎中请来看看。你在此先躺下吧!”言毕,却听到万英说:“四强哥,房屋被毁,只有塔楼幸免一难。你看塔楼还好,我们把你娘送到塔楼内去静养休息吧!”徐四强见到塔楼依旧,说:“那到塔楼去吧!”
于是,徐四强背着母亲,后面跟着钱先多、万英向塔楼走去。
进到塔楼内,却看到徐父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原来,和尚临走前,嘱托徐父帮忙照看塔楼内的物件。团练兵从此路过时,正好看到徐父在塔楼内照看物件;就有其中一名抢夺的团练兵卒,用木头把徐父打晕在地。然后,团练兵们在塔楼内找值钱的东西。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都是和尚用品——袈裟、木鱼、禅杖、佛珠等物品。最后找到一块卷拢着的黄布。打开一看,却看到上面写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八个字。有的团练兵信佛,吓得没有烧毁塔楼,又放弃拿走和尚的用品——走了。
徐四强把母亲放在和尚睡觉的床上后,又去了唤醒父亲。万英也没有闲着,赶忙给徐母倒上了一杯水,并侍奉在左右。钱先多跟在徐四强后面,说:“四弟,你去请郎中,我帮你唤醒父亲。”
等到徐四强把郎中请来,徐父早已经被钱先多唤醒了;并且坐在徐母一起。首先,郎中给徐母看病,先问后号脉,再开处方。接着又给徐父看病,也是先问,后号脉,再开处方。最后问到万英是怎么昏迷的,徐母说:“有一名团练兵卒往井底丢下一块土块,正好砸在万英头上,把万英砸晕了。后来,我害怕万英再受伤害,才把万英护在下面。第二回受伤的所以不是万英,而是我挡住了上面扔下水井的那根木棍。反正我这把年纪,死了也值得。”万英听言,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徐四强才感觉到母亲的伟大。钱先多也觉得徐母很了不起。徐父沉默了一下,说:“我们年纪大了,能做到的事情,我们都会尽力而为。为了你们下一代,头可断、血可流,生命不惜。”众位听言,都觉得这两位老人很了不起。郎中却说:“徐家老爷子,你们谈吧!我该走了。你们按处方抓药,按时服药,七天痊愈。”送走郎中,徐四强去抓药,万英侍奉老人,照顾客人。
徐四强抓药回来,已到了晚上。万英急忙煎药。吃罢晚饭,徐四强又被父亲叫去把枯井中的粮食转移到塔楼内。钱先多也跟着去帮忙。粮食不多,大概有一千多斤。很快,被徐四强、钱先多二人,从枯井中吊上来了。再转移到塔楼内。
稍做休息,徐父又拿出两把铁锹给徐四强、钱先多二人,在塔楼内挖地窖。地窖挖了两天,终于按到徐父的意思挖好。藏好粮食,还可以容下五六个人。徐父用几块木板盖住地窖口,然后又在木板上放了几捆柴火掩人耳目。
看到大家忙完了,万英才对徐四强说:“四强哥,看到你们忙不过来,我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我母亲帮人做瓷器,几天都不见回来,你们帮我到她做瓷器的那家工艺坊去看看吗?她说过,工艺坊在景德镇的马鞍山。”徐四强二话不说,又邀请钱先多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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