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甲七所言非虚,彼实乃蔡府之忠犬,依常理而言,武大不应轻易将其斩杀,然而武大仍毅然决然地行此决绝之举。
此举背后,有其二端。
首要者,纵使甲七吐露机密,武大亦难确信其言皆真,此人狡猾阴诡,稍有不慎,便易为其所惑,得不偿失,此固然最为浅显且次之的理由;
至关紧要者,武大武艺有限,故而今时今日,他更似一位善于筹谋的策士,以智取胜,然其犹为武家之家长,一腔热血男儿之身!
身为一家之主,甲七设局陷害金莲,武大焉能容其尚存于世一日?犯吾妻者,杀无赦!
身为男子汉,甲七以梅香胁迫张良,布设如此滔天之阴谋,致武府上下家将护院伤亡惨重,欺吾兄弟者,杀无赦!
忍无可忍,即便叔可忍,婶亦不可忍矣!
战事虽已落幕,然武大仍无法休憩片刻,眼前尚有诸多事务亟待解决。
首要之事,便是蔡九。一刀结果其性命固易,然武大沉吟再三,最终决定将其交付梁山处置。确切而言,他欲观宋江如何对待蔡九。
当今之梁山,在武大的指引之下并未公然造反,而是隐匿形迹,一面操练兵马,一面经营财货,两者兼顾,日益兴盛。然则不论何时,以史书所述宋江之性格,倘若他仍旧一心向往朝廷,终究将成为一大隐患。
毕竟,及时雨宋江之号召力强大无比,一旦将来与其及武大等人反目成仇,料想梁山必会分裂,至少半数兵马将随其而去。
蔡九乃蔡京第九子,出身世家大族,然此次遭逢陷害,戴宗行事谨慎,未留丝毫痕迹,神不知鬼不觉,即便被人杀害,亦成无头悬案,难以追查。
退一步言,即便蔡京心知此事乃梁山或武大所为,又能奈何?空口无凭,他手中并无确证。
此举乃是武大对宋江的一次试炼,欲探其是否会有转变之意。
次之则是被卢俊义生擒的梅香女子。
在这场风波之中,梅香女子设局诱惑张良,堪称祸首,若非她出现,张良断不至于被甲七所利用。诚然,受伤最深之人,正是张良。
武大反复权衡,将梅香女子交付予张良自行处置。
生死由命,武大并不在意,但他需给予张良一个彻底解决此事的机会。
处理完二人之后,最为棘手之事接踵而至。
东郭太寻所带来的五百铁骑,身份已然查明,乃是濮州濮阳郡驻军。
此乃朝廷兵马,杀之,不可;释之,亦难,实令人头疼不已。
最终,童英前来替武大解围。
“带回这些人,交给我处理吧。”
武大微微一愣,“你有何办法处置?切莫说将他们尽数杀害,他们毕竟乃朝廷州军,再者,他们只是遵令行事罢了。”
童英翻了个白眼,“杀什么杀?军务之事你不懂,交给我就成了,你何必多虑?”
原来此少年在先前的战斗中负伤,武大欠下他一份大人情,惹不起,索性不再插手。
“此外,那些山贼以及七星盟的刺客,全部押回阳谷,回头我让人草拟一份奏折,请父亲大人过目,就说这些人都是三道口的山贼,常年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上报上去,我有军功,你也未必不吃亏,还能顺带帮你解决难题,你该如何感谢我呢?”
果真是将门之后,处理此类事务游刃有余,此举无疑为武大分担了重压。
武大抱拳施礼,“多谢。”
此事处理完毕,仅剩最后一个令武大最为忧虑的问题。
此役,武府两百余名护院,阵亡四十七人,重伤者三十五人,其余之人皆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十名家将,阵亡四人,两人重伤,四人轻伤。
这些家将护院,皆是为了武家而战,为了武家而亡,而伤。
武大心情沉重,李师师是场上唯一懂得医术之人,此刻正忙碌不堪,为负伤的家将护院包扎伤口。
金莲挺着孕肚来到武大身边,看着忙里忙外的李师师,幽幽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夫君,奴家是不是很没用啊?除了给您添麻烦以外,一点忙都帮不上您……”
家将与护院的牺牲让武大痛彻心扉,但他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宽慰道:“勿要胡思乱想,这一路上你也没少吃苦头,去歇息吧,回到府邸后我会请人为你配置几副保胎药。”
金莲眉头舒展,温顺离去。
武大缓步走向张良,查看他的伤势,关切问道:“可还好?”
张良并未言语,只是默默摇头。
或许内心充满自责,张良此战犹如拼命三郎,疯狂杀敌,武大明白,他在为自己赎罪。
而张平,则带领众人整理出战死者之遗体。
武大心中一痛,悲从中来,沉声下令:“仔细些,一个都不能遗漏,一个都不能认错。”
张平默然点头,“谨遵命令。”
此乃武大初次深刻体验到战场之残酷无情,冰冷的交锋,无论武府一方如何英勇善战,终究难以避开死亡的命运。然而,这些存活下来的人,必将成为未来武府兵马的核心战斗力。
其中许多人,武大只觉得面熟,并无过多直接交往,毕竟如今武府兵马众多,武大无法一一相识。然而他们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为武家而战。
“做好统计,回家后,厚葬之,善待其家人。”
“遵命。”
两个时辰过后,战场清理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