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的笑靥已悄然匿迹,修长的手指轻扣桌沿,节奏悠然,良久,方轻启朱唇:
“暗影。”
此语方落,空旷的书房内忽现一抹黑衣人影,周身掩于夜色,只闻其声:“少主。”
其声幽邃,冷若玄冰,闻者皆不由自主地一阵寒栗,似能激起肌肤之粟。
此人恍若无情之境,心绪波澜不起,宛若死寂。
较之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丁卯,他更添几分寒意。
即便是七星盟少盟主司空尚风,听闻这名唤“暗影”的黑衣人之言,心头亦泛起微澜,颇感不适。
“各舵情形如何?”
暗影言简意赅,回禀道:
“摩尼教势力范围内损失惨重,各舵正筹备反攻;河北两地受损较小,暗舵安然无恙;东平府与应天府除郓州外,其余皆积极重建。”
摩尼教本与七星盟同根同源,故方腊之击,最为致命。反之,卢俊义与梁山所为,未及其表,七星盟根基未动。
司空尚风沉吟片刻,吩咐道:“令下,勿急于反攻,亦勿急重建,隐于暗处,待我指令。”
“诺。”
暗中之敌,最是可怖,犹如毒蛇出击前之蜷伏,令人难辨其来。
“此外,郓州之事何解?暗舵如何为武植察觉?又因何遭受灭顶之灾?白依依又是如何脱身?”
暗影无半分迟疑,利落答曰:
“据报,白依依逃脱之谜尚无头绪,毁郓州暗舵者,乃一从未现于大宋之器物,类震天雷,而震天雷不足以造此效。”
“嗯?”司空尚风眉峰一挑,“何故?”
“观现场,此爆破为一次性触发,需二十枚以上震天雷同爆方能及此,料想郓州舵手非愚钝至此,放任武植引爆二十枚震天雷。”
良久,司空尚风缓缓言:
“如此,此事交由你手,亲会那位声名鹊起的武大官人。”
“诺。”
暗影身影瞬隐,司空尚风凝望窗外,怔怔出神。
“京城愈发无趣矣,武大官人,望君能予吾一丝惊喜,呵呵……”
……
或许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司空尚风思及武大之时,武大恰于马车内连打喷嚏。
鼻涕拖长,状甚不雅。
然,武大患风寒矣。
以大宋之言,武大乃受凉。
此事无奈,武大近日繁忙至极,诸事待理,加之旅途劳顿,身心俱疲,心力尚可支撑,肉体已不堪重负。
此时此刻,武大无限怀念后世之宝——卫生纸!
该死的,在大宋感冒实为不便,暂解症状之西药不提,连擦拭鼻涕之纸也无,何其凄凉。
武大唯有竖中指,仰天长啸,
“吾武植有百法以制卫生纸!定胜叶良晨!”
......
人生如披短毯入睡,拉之足冷,拽之肩寒。智者则曲腿而眠,恬然入梦。
此为寻常故事,寓意深远,告诫世间,江湖行走,面面俱到难于登天,亲一人必远一人,舍才有得,得亦需舍。
武大初为解决盐铁司之困,引童英入局,旋即惹蔡府注目。
知须面圣,武大筹谋多时,决心收敛锋芒,扮作懵懂少年,装痴卖傻,甘受惩处,遇机即退,归阳谷小天地再展雄图。
妻已有,子已诞,生活和美,复何求?何苦涉足朝廷纷争?
蔡京一族若不过分,武大愿忍一时,退一步,海阔天空。
此乃初涉朝堂者的天真幻想。
朝臣间,得寸进尺视为常态,忍则风平浪静?退则海阔天空?皆为空谈!武大稍露怯意,风波不止,蔡府一脉便会如饿狼扑食,将其撕裂分食。
此行伴武大入京者,除精锐家仆,还有一位佳人——李师师。
此事非武大之过,乃是金莲之坚持。
后世女子,多喜装扮艳丽,男子在外辛劳,归家还需操持家务,乃至捧洗脚水,女子视之为当然,心安理得享受,以自我为中心,遇更有财之男,随时改投他人怀抱,前情尽忘。诚然,亦有品行高洁者,但于后世,实为少数,珍之惜之。
古人不同于后世。
古代女子,除青楼女子外,无“男友”之说,婚前失贞或未见红,将受严惩乃至沉猪笼,故良家女子多谨慎择偶,婚后则从一而终。
大宋之时,女子鲜少外出,男子为其颜面。
武大独率众男赴京,无一侍婢相伴,金莲心有不甘,以为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