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汴京关于武大郎的传言甚嚣尘上,先是那令人议论纷纷的新粮南瓜,再是名声在外的阳谷县苏氏私塾。
更有小道消息,于贵胄之间悄然流传,说是蔡府掌柜之死,武大郎脱不了干系。
众人联想及四海镖局,又想起江湖各大势力联手剿灭七星盟之事,再无人敢轻视武大郎。
毕竟,虽然武大郎朝中尚无建树,其调动的江湖力量却不可小觑。
自然,亦有人嗤之以鼻,因为在他们眼中,任何江湖势力在朝廷大军面前皆是螳臂当车。
然而,江湖势力亦是实力,引人觊觎。
例如,那皇帝座下的皇子们。
宋徽宗威震四方,据史载,他共有三十二子,二十五子成人。
其中不乏有图谋储君之位的皇子。
尤其是五皇子赵枢,常对太子颇有微词,心生拉拢武大郎之意。
还有一位值得一提,即声名显赫的三皇子赵楷。
赵楷之母乃肃贵妃王氏,且赵楷与宋徽宗一样,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向来循规蹈矩,不结党营私,深得圣宠。
但近日,听闻汴京的种种动静,赵楷心中颇为不宁。
“孤等待的变局,终将来临,武植,勿让孤失望!”
……
许是被太多人谈论,刚从鬼门关归来的武大郎,正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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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喷嚏连连,清涕如泉,心中颇为懊恼。李师师含笑轻抿朱唇,言道:“官人,此番喷嚏连绵,定是家中娘子与稚子思君心切所致。”
武大喷嚏之势犹如怒涛拍岸,言语却似细丝随风,大病初愈,身体犹虚,力不从心。“闻喷嚏而知心,或念或骂或感寒,吾已连打十几遭,必是梁都中那些个奸佞又在盘算于我,无需慰藉。”
自武大舍身救出李师师,后者对武大便无诸多顾忌,言谈间直白许多:“皆因官人总不得闲,翻手间令蔡府屡遭折损。”
李师师作为武大与方腊联络的桥梁,知晓诸多秘辛。武大坦荡直言,眼中带笑:“本欲游历梁都,领了赏便速回阳谷做我的土财主,奈何蔡府不得安宁,屡派杀手于我。”
蔡府与七星盟之勾结,武大心知肚明,七星盟之针对,背后岂能无蔡府之令?蔡府纵有千百张口,又如何辩得清?莫非真言司空尚风自作主张?武大心中自有断定。
李师师一边为武大敷药包扎,一边笑语盈盈:“官人天赋异禀,本就非池中之物……”
武大自豪道:“那自然,吾轻轻一举,便令蔡府鸡飞狗跳,蔡京那老贼再狂妄,吾必使其颜面扫地!”
此言豪迈,不单清新脱俗,更是震人心魄。虽险遭七星盟毒手,狼狈不堪,但在美人面前,自是不失傲骨,夸夸其谈。
武大在江湖上的名声与实力不容小觑,然欲凭此撼动蔡府巨擘,无异于白日做梦。蔡氏权倾朝野数十载,岂是易与之辈?
李师师笑而不语,仅以温柔目光相待。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不正是如此么?所爱之人,即便言辞夸张,亦甘之如饴。是以,俘获芳心之后,举止自是愈发自信从容。
“还有,能否莫要再称‘官人’,听着怪不自在的。”
李师师面带赧色,手下一重,武大吃痛,嗷嗷叫唤。
“便是官人,官人,官人,怎的,不服么?”李师师无辜望向武大,眸光潋滟,娇嗔不已。
武大憨笑,自知讨不了好,便就此作罢。
“家主,蒲城府兵已退。”
车外,吴刚轻声汇报。
武大眼神微敛,蒲城府兵一路相送,非善举也,其居心武大早有所察。武大昏厥后不久,蒲城府兵便追至,意图阻挠。
幸亏吴刚机智,深知正面冲突非府兵对手,便报出童贯大将军之名,并出示武大令牌,随后暗令丁卯等人显露行踪,暗中威胁。
蒲城府兵虽能围捕武大身边人,然丁卯等人必能逃脱。一旦丁卯将消息传至童府,蒲城府兵恐难逃一劫。更为甚者,吴刚学得武大之无耻风范,谎称武家遇刺客伏击,迫使府兵护送。
蒲城府兵心中愤懑,原与蔡府勾结,欲寻机除去武大一行,孰料竟成武家守护者,且不得不全程护航,因吴刚宣称车内乃奉旨进京之武大官人,若蒲城府兵坐视不管,后果不堪设想,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性命不保。
蒲城府之校尉,心中悔恨万分,进退维谷,杀武大,则得罪童贯;不杀反护,得罪蔡京。
早知今日,绝不愿趟此浑水。入京界,府兵终怏怏离去。
武大摇头,非但未感轻松,心头之石更沉。曾闻京师居不易,今始知其威,未入京城,蔡府之势力已昭然若揭,京城之内,又当如何?
渐近梁都,武大令李师师挑开车帘,远眺这座历史沧桑的古都。
时值黄昏,日落西山,梁都仿佛披上金纱,雄浑壮观。
高墙厚壁,望之生畏,墙头士卒巡行不息,全副武装,刀剑在握。
虽不比长安之宏大,然梁都城布局已打破唐时长安坊市之制,再度迎来繁华盛世。
而此时大宋,梁都堪称世间人口最为稠密、繁华之地。
武大经“陈桥门”入城,林冲与众好汉已久候多时,不再掩藏行迹,上前迎接。
“可安好?”林冲关切问道。
武大苦笑,并未应答。何来安好,表面上与李师师玩笑,实则连起身亦艰难,下车更是奢望。
林冲面色凝重,与武大情同手足,师父周侗曾嘱托,武大武艺不精,需他多多照拂,现下武大却伤痕累累。
城门口众人聚集,大多并非为迎接武大,而是各府仆从或守卫,只为亲眼目睹这位传说中的三头六臂之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