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然不知,自己竟是大宋立国以来,乃至华夏悠悠历史中,首个被夹带于腋下,于皇城之内肆意穿梭的存在。如此一番波澜,令宫墙内外几乎无人不晓“武大官人”之名。
武大内心暗自腹诽,这童贯老贼,莫非是程咬金转世再生?怎的同那混世魔王一般无二?专横霸道,毫无道理可言,全不顾及他人颜面!
抵至童府,府门前已有人恭候。
“小子,下来罢!”
“砰!”
童贯将武大掷于地,武大揉搓着酸痛之处,面上尽是幽怨。
童路眼前一亮,笑道:“哈,父亲当真威猛!竟能将武植这小子直接从宫中拎至此!武植,看我如何惩治于你,上!”
童府家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不料全被童贯一一踢开,临了还给童路一脚,骂道:
“孽障!老子哪有闲心管你们这些年轻崽子的琐事,若真看武植不顺眼,有能耐自己去讨教,关我屁事!今儿个武植是来做客的,摆宴,庆祝!”
“爹,可……”
“啪!”
童贯手起掌落,童路脸上立现红印,“废物,再多嘴,看我不抽死你!”
童路捂着脸颊,一时愣在当地,哑口无言。
童贯妻妾众多,膝下子女却稀,唯四子一女。
长子童斌常驻西北军中,次子童路则留于汴梁,三子腿有残疾,同样滞留京城,四子童英被送往阳谷,至于他最为宠溺的小女童雪儿,四处游玩未归。
入门不久,童雪儿闻声奔来,先与童贯亲热一阵,随即转身对武大娇声言道:
“哎,横竖皆二,你真是与‘二’字犯冲么?听说前些日子你在咱府前,不分青红皂白揍了我二哥一顿?信不信我让我爹也把你揍成猪头?”
武大嘴角微抽,尴尬万分,而童路的脸色则阴沉似墨。
“我金莲姐呢?为何不将她一同带到京城?难不成你不要金莲姐了?信不信我替她将你收拾了?”
我倒想代表月亮消灭你!
此言自是不能出口,武大口中答道:
“金莲新诞下孩儿,哪里走得开……”
童雪儿满脸兴奋,“金莲姐都有孩儿了?那你竟独自来京,男子汉果然靠不住,让我如何鄙视你好呢?”
“咳咳咳……”
此言险些让武大噎住,他可是被圣旨召来的,岂是自愿?
“拿来!”童雪儿伸手道。
“何物?”武大疑惑。
“切,少装蒜,我已知晓,你新制的‘香露’,岂能不给小女子呈上?”
武大无奈,他确实随身携带着,上次访童府时便藏了两瓶在怀中,只因近日诸多波折,险些忘记此事。
童雪儿得了香露,暂且放过武大,“这才像话,小女子原谅你揍了我二哥,你与爹爹攀谈,我走了,记着早日把金莲姐接来京城游玩!”
童路满头黑线,自己挨揍在妹妹眼中竟不如一瓶香露值钱?
武大松了口气,向蹦蹦跳跳远去的童雪儿喊道:
“雪儿啊,往后要叫金莲嫂嫂,而非姐姐!”
“咯咯,想占我便宜?休想!我若叫嫂嫂,你不就成了我哥?就叫姐姐,姐姐姐姐……”
武大扶额,心想,那你岂不成了我小姨?姐夫与小姨,咳咳,想多了。
童贯一直眯缝着眼,未发一语。瞧了女儿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瞥了武大几眼,直至武大心生寒意,童贯方又大手一挥,“开宴!”
在豪门盛宴或许乏味,但在童府却倍感惬意,尽管身旁坐着烦人的童路,但童府少了繁文缛节,自由随性。
许是心有郁结,童路那憨货未饮几杯便醉得分不清南北,被人抬了出去,屋内仅余童贯与武大二人。
两人谈论西北风土人情,童贯予武大的印象,并非外界传言那般不堪,反而是健谈、爽朗的汉子,言辞间流露出西北人的豪迈气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童贯与武大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武大并非愚钝之人,不会被童贯粗犷的外表所迷惑。童贯此类权势熏天的人物,心思岂是轻易可测。
世上没有无因之恨,亦无无由之爱。武大困惑不解,童贯何故对他如此厚待。
一老一少,各怀心思,童贯自知此举不合身份。他虽以跋扈闻名朝堂,今日却为武大付出颇多,似有不值。
沉默良久,童贯忽命侍者退下,淡淡对武大言道:
“讨伐辽贼事毕,我或将告老还乡。”
武大心中大震!
夜色如墨,正值深秋,凉风习习。在这无智能手机、无电脑、无KtV,几乎无任何娱乐活动的大宋,多数百姓已酣然入梦。
唯有一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青楼。
除却青楼,还有一处更为高雅之地,那便是花船。
京畿路开封府管辖下,有一条名为“广济”的河流。
广济河畔,常年泊着众多花船,内有无数才貌双绝的歌姬、艺伎、清倌人及头牌佳丽。船儿轻摇,佳人浅唱,引得无数风流少爷竞相追逐,趋之若鹜……